紀容恪番外四 相嬉碧波間(1/3)
紀容恪沒地方安放他半路撿來的姐弟倆,本想給一點錢打發,讓他們自生自滅,因為莫說整個華北,就是小小的十三街,這樣可憐的孩子老人也比比皆是,他幫不過來。
但他剛萌生這個丟棄的念頭,就看到睡在保鏢懷里瘦小蒼白的小男孩,他小手死死抓著保鏢的衣領,生怕被中途丟出去,他們的家回不去了,三天兩頭的騷擾和掠奪,已經在這兩姐弟心上留下了巨大的陰影,尤其這姑娘,要是被壞人欺凌,紀容恪不成了見死不救的惡人,和那些下三濫有什么區別。
他曾救她脫離地獄,又把她再次送回地獄。
紀容恪盯著窗外,他沉默思索了很久,最終決定把他們帶回伏龍山,宅子里空房間也不少,總能擠出一個小的,給他們落腳,最起碼有吃有喝,不至于被人欺侮,過一天是一天。
可紀容恪沒想到,孟合歡姐弟倆才住下第三天,一向對這些小事不聞不問毫不關注的九叔忽然得知了,他沒有置若罔聞,而是讓手下人去把紀容恪請來問話。
紀容恪被那名手下帶到了禪堂,手下頓住,朝他鞠躬,“左堂主,您請進?!?
他說完退下,紀容恪仰頭看了看門外高懸的匾額,蒼濟堂。
九叔在蒼濟堂里供了一百零八羅漢,三天兩頭過來上幾柱香,在禪堂里找個地方坐下,讀一讀金剛經,捻一捻佛珠。九叔什么都不信,就信自己,即便是他最看重的兩個堂主,其實也并未取得他十成信任,至多不過五六成,他混了半輩子,什么都見過,多深感情的人為了一絲一毫利益爭奪就廝殺得頭破血流,還有什么感情值得無條件相信呢。不過是暫時的利用,以及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紀容恪推門進入禪堂時,九叔正坐在黃色的蒲團上,手里翻看著金剛經,他面前的木魚擱置著,廳堂里安靜得詭異。
紀容恪在被九龍會招至門下的第二天就進來過,跟著一起的還有近百名古惑仔,跪在地上聆聽九叔訓話門規,他當時就覺得這里特別陰森,好像有什么隱藏在視線之外的暗牢,里頭到處都是白骨是血污,靜悄悄的從地底下滲上來的陰寒。
他邁進門檻,反手將門關上,禪堂內頓時昏暗下來。左右兩面窗子沒嵌玻璃,窗框里用明紙糊的,風一刮沙拉沙拉響,紀容恪喊了聲九叔,蒲團上坐著的男人淡淡嗯了聲,并沒有抬眸看門口,而是用舌頭舔了舔指尖,將經文慢條斯理翻了一頁,繼續看。
紀容恪也沒有再打擾,他站在門口等了大約半柱香的功夫,九叔終于放下經書,他抻了個懶腰,“怎么不坐?!?
紀容恪點頭,在另一枚相對的蒲團上盤腿坐下,“您找我有事?!?
九叔將放在旁邊的挨桌拉過來,擱置在二人中間,上面有一壺干茶和一個小火爐,沸騰的熱水在里面冒泡,他拿起倒入茶壺內,茶葉被泡起來,四下飄散,香氣四溢。
九叔正準備將泡好的茶水倒入杯中,紀容恪立刻欠身接過來,親自給九叔斟滿,九叔盯著源源不斷滾入杯內的褐色水流,“我聽說你帶回來一個少女?!?
紀容恪手一頓,這話沒錯,可聽上去很別扭,他無奈笑,“是一對姐弟,姐姐十三,弟弟三歲半,父親被高利貸打死,母親改嫁,他們守著破舊的危房被道上的下九流欺負,衣食不保,我見實在可憐,就帶回來安頓在北苑的小院子里,他們也不惹事,我以為九叔不關注,就沒和您匯報,擅自做主了?!?
九叔沒生氣,也沒責備什么,他只是端起茶杯沉默喝了兩口,而后盯著杯身上紋繡的圖案意味深長說,“聽院子里的傭人講,女孩很漂亮?!?
紀容恪說是,這沒法否認,是人都覺得孟合歡漂亮,他總不能故作個睜眼瞎,反而讓九叔覺得奇怪。
九叔笑了笑,看著他的目光耐人尋味,“我記得你二十二歲?!?
紀容恪含糊其辭說,“差不多,不過二十三?!?
“你能力好,又會做人,屈居副堂主,委屈嗎。”
雖然道上都以為他是左堂主,但其實紀容恪還是個副手,正經的左堂主在一次交戰中負傷,一直臥床救治,按照九龍會的等級劃分,左堂主比右堂主高了半級,左副堂主相當于和右堂主平起平坐,紀容恪已經算是獨當大權,門會首席,他聽九叔這樣說,以為誰背地里栽贓他,有難聽的話傳到了九叔耳朵里,他立刻起身單膝跪地,“我深受九叔賞識大恩,不敢有半點怨言,就算只是一個普通手下,也忠心耿耿。我入會半年高居副堂主,已經是九叔對我的厚愛。”
九叔勾了勾唇,笑得不冷不熱,他伸手把紀容恪扶起來,一邊讓他坐下一邊說,“我看重你,也喜歡你,想要把你培養成半個當家人,可你要記住,美色誘惑必須杜絕,你所以為的無害女子,她也許是最大的毒害。越是美艷的女人,越有資本傾覆男人的世界。”
紀容恪知道他言下之意,他抿了抿唇,“九叔,我對孟合歡沒有那些想法,只是看她可憐,不忍讓她遭受侮辱。我想等到她再長幾歲,為她某個差事,讓她離開伏龍山。我不看重兒女情長,只想跟隨九叔肝腦涂地?!?
九叔聽到他這樣承諾,心里那口氣才平復,男人一旦碰了女人啊,再大的雄心壯志都會被磨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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