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相見,不相欠(2/2)
床尾正對著一扇窗,窗子是關著的,玻璃很干凈,透過能看到層層疊疊盛開的野花,茂盛的樹葉,和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清幽月光。
月色灑不進來,在窗杦下低低的徘徊,我仿佛能看到玻璃上我蒼白的臉,深陷的眼窩,和我萬念俱灰的目光。
我余生就要在漫漫的看守中度過了吧。
我算計了很多自己的結(jié)局,悲慘不堪的,風光無限的,美夢與噩夢都有,可我唯獨沒算過這一個。
我想不到我會這樣成魔的愛一個男人,我曾經(jīng)嘲諷白茉莉,十幾年過去了,她還是放不下他,怎么這么愚蠢呢?可現(xiàn)在換做世人嘲諷我,她耗費了十幾年時光去等待,可等待的過程并不純粹,她侍奉九叔,受盡榮寵,她又何嘗為了紀容恪真的放棄過什么。而我如此干脆賠上自己余生,也許十幾年,也許幾十年,也許我不過再活幾個月了。
我這一輩子啊,不知道委曲求全了多少次,可其實仔細想想,也不虧。
我遇到了容恪,我打敗了白茉莉,也用我最后一賭贏了賀潤。
我活在了愛情里,甘愿忘了我是誰。
我呆滯的睜著眼睛,寂靜到一絲聲音都沒有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聲音逐漸逼近,最終停在關押我的監(jiān)控室門外,我下意識挺直脊背,可我身體太僵麻了,動彈一下都萬份艱難,我聽到女警喊我名字,我手按在墻壁上想要轉(zhuǎn)身,她忽然又說,“有人要見你,沒走正常程序,抓緊時間,見一面趕緊結(jié)束,你出來吧。”
她解開門鎖,將門完全打開,背部灌入進來一陣陰森的寒風,掠過我單薄的身體,我不由自主抖了抖,“是誰要見我。”
“是紀先生,紀容恪。”
我盯著窗外月色的目光忽然顫了顫,在聽到紀容恪三個字時,心臟倏地滯了一下。
一只手,長滿了修長尖銳的指甲,抓在我心尖上,讓我難以呼吸。
我所有要轉(zhuǎn)身要下床的動作都戛然而止,女警催促了我兩次,可我仍舊無動于衷。
我所有的勇氣都傾注在自首這一件事上,用得徹徹底底。現(xiàn)在我懦弱了,我膽小了,我不敢去見他,以這樣憔悴狼狽的階下囚身份,我和他本就隔著千山萬水,現(xiàn)在更是云泥之別。
我怕他從此夢中再不是我最好的面孔,而是我最凄慘的模樣,我怕他會厭棄我。
第一最好不相見,從此便可不相欠。
他是駐扎在我心上的藤蒂,蜿蜒糾纏寸步不離,他是割在我身上的刀疤,猙獰扭曲不可彌合,想要硬生生斬斷藤蒂,撕掉疤痕沒那么容易,見一次灑一層霜,它何時才能潰爛蒸發(fā)呢。
我忘不掉,以后不能見他的日子該有多難熬。
我知道我與紀容恪之間的距離,再不是一座婚姻的圍城那么短。現(xiàn)在,我與他之間,仿若隔著一場大雪,一片海洋,一池沙漠,和千萬座燈火闌珊的城池。
我不想耽誤他,他已經(jīng)四十歲了,他需要一個家一份安穩(wěn)的生活,我給不了,就不如徹底成全。
至少他還有賀潤,她不曾傷害他,不曾算計他,她簡單美好,干凈純粹,她可以陪他天荒地老,可以愛他有始有終。
我眨了下眼睛,將滑落到鼻尖上的淚珠抹掉,我沒有轉(zhuǎn)過身去,腦袋仍舊抵在墻壁上凝視窗外那些細碎的銀光,我沙啞著聲音說,“我不見他。以后我都不見了,告訴他不必再白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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