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清風明月不及那日初見(2/3)
,我當然不能讓他跟著,我找了很多借口,最終他勉強答應讓我自己離開,并反復叮囑我有事給他打電話。
我走出小區攔了輛車去往約定好的清月茶樓,清月茶樓距離不遠,是華南范圍內的連鎖企業,華西華南華東華北都各有一家,而且是交通最好的地段上,大約半個小時我便到達,門口正站著兩名黑衣保鏢,我從車上下來,正在打量是不是他們,他們卻已經將我認出來,下樓迎上我,讓我跟他們進去。
我留了個心眼,不動聲色將手機屏幕停頓在賀渠的號碼那一頁,一旦對方來者不善,我碰一下就可以撥通。
那兩名保鏢將我帶入一個廂房,這里裝潢非常特殊,墻壁涂了一層檀木霜,在每個角落的燭火熏陶下,散發出一縷縷香味,像是灰塵拂了又落的佛堂,讓人驀然靜下心來。
保鏢推開一扇緊閉的廂房門,他請我進去,我剛試探著邁入,身后的門便倏然關住,砰地一聲悶響,我整個人一抖,迅速轉身去看,廂房靠近窗子的角落忽然在我驚慌萬分的時刻傳出一聲別來無恙,這聲音特別熟悉,我脊背僵直,我在循聲看去的同時,叫出一個人名字,“顧溫南。”
他端坐在鋪了灰色毛毯的地板上,身后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畫,流暢蒼勁的畫風將他高大筆挺身姿襯托得尤為瀟灑醒目,他穿著藍白格子的淺色毛衣,一條黑色褲子,正盤腿坐在蒲團上,烹煮一壺香茶,白霧裊裊從火爐上升起,繚繞著他臉龐四周,看上去有幾分不真切。
我耳畔仍舊回蕩他那句別來無恙,我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回答什么,良久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的蒲團上,面前一杯已經擺好的香茶,在陶瓷杯內散發出讓人浮躁的熱度,我看著漂浮在上面的紅棗,“你找我。”
他嗯了一聲,卻不再說下去,仍舊執著烹第二壺茶,我問他什么事,他忽然騰出一只手,將他蔥白細長的手指壓在唇上,“品茶需要靜心,你現在太浮。”
我將目光從杯口移開,移向他臉上,“你是顧溫南嗎。”
他手上動作沒有停止,將茶壺從火爐上提起,倒在墊了過濾網的另一個壺中,“你看著是嗎。”
我冷冷說,“是,但已經面目全非了,如果不是這張熟悉的臉,我會覺得他已經死了。”
顧溫南不理會,他示意我把茶喝掉,并告訴我這是孕婦適宜飲用的紅棗茶,我為了知道他今天找我的目的,不愿耽擱時間,我端起仰脖灌下,他把另外一種茶倒在我杯里,“這個可以少飲。”
我看著他非常溫和紳士的動作,卻再也不像最開始那樣,有一絲絲情不自禁的親近與信任,我對這個男人所有的美好印象全都在那一日隨著高莊槍響驚了蘆葦鳥獸那一刻破滅得徹徹底底。
我覺得心生一股寒意,這股寒意逼得我聲音里都是悲憤和惋惜的顫抖,“我曾把你當作摯友,對你感恩戴德銘記于心,我時至今日都沒有忘記你救我叮囑我幫助我的好,可我也無法相信一塊溫潤的玉會眨眼間變為吸血鬼。你知道那棟樓里我看到你從墻角出現的感受嗎,那顆心碎得七零八落,我寧可相信紀容恪是魔鬼,我都不愿相信真實的顧溫南竟是這個模樣。容恪不是一開始就懷疑你,否則以他的性格,就算讓你靠近,也不會留你到今天,你有無數次殺他的機會,卻下不了手,他也有無數次殺你的機會,他也同樣沒有下手。”
他聽罷哈哈大笑,他笑聲依然如初,爽朗溫厚好聽,可我看著他的心境卻不復從前。
“看來我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在你眼中。”
“你難道不是嗎。”
我反問出這句話時,連手都是抖的,我捏著茶杯,里面的水隨著我的顫抖傾灑出來,落了滿滿一桌,也濺在了我腿上,透過長裙,貼住我皮膚,滾燙而灼熱。
他抿了抿唇,“我一直沒有說過我是好人,是你單純這樣以為。”
我死死捏住陶瓷杯口,無視里面殘留的熱度熏蒸我的手指,“九龍會是地獄,你為什么放著天堂的路不走,要活在地獄里當惡魔!”
“紀容恪身邊不是地獄嗎,和他有關的一切,不都是地獄嗎,你為什么不走。”
他說完冷冷的嘆息了一聲,“選擇不了對嗎。”
他伸手指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頭,“那些為了衣食奔波、為了一點糊口的錢對老板阿諛奉承賠笑陪酒、為了養活孩子老人每天生活得不如一只富人家的寵物狗,他們是天堂還是地獄?”
我被他問的啞口無言,他見我不語,他笑容由冷轉暖,“天堂和地獄,從來都沒有界限,天堂沒那么好,地獄也沒那么糟。”
我放下被我捏得幾乎變形的杯子,重重撂在桌上,“紀容恪本就是那樣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他沒有讓我震驚,但你太可怕了,像是被附身,從那么溫潤美好變成了冷血殘暴助紂為虐的人。”
我眼底滿是驚慌,我覺得這個廂房都是黑色的空氣,在一點點荼毒我。我起身沖向門口,顧溫南喊住我,但我并沒有理會,在我手撫上門把的時刻,外面忽然推門而入進來兩名保鏢,他們看著我滿臉煞氣,朝我比劃了一個回請的手勢,“馮小姐請回。”
我手死死捏著門鎖,“我現在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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