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死了(2/2)
巨浪,他似乎怒了,他手死死鉗制住我身體每一寸他能夠觸碰的地方,他將我推向海水,我被他巨大的力氣推倒在里面,彪子沖過來要救我,可被霍硯塵直接在原地撂倒,彪子急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沙泥,再一次朝霍硯塵撲過去,兩個人廝打到一起,但彪子落了下風,他遠比不上霍硯塵的身手,幾個回合下來,他狼狽不堪,而霍硯塵仍舊像那般儒雅瀟灑,身上的衣服不曾有絲毫褶皺,他蹙眉俯望著我,迎著呼嘯的海風長身玉立。
海浪滾在我臉上,將我在那一刻悶得窒息,我抹了抹眼睛,看著他模糊的面容,他大聲說,“馮錦,如果要死,現在是最好的時候,孩子沒有成形,是痛苦是快樂,他沒有知覺,也不算你作為母親太殘忍太無情。紀容恪死在海里,你也死在海里,你們生時無法廝守也做不了夫妻,死了總可以同穴,看在我們師出同門的份兒上,我會幫助他達成和妻兒埋葬到一起的愿望,我已經選好了墓地,一處非常清靜的好地方。”
彪子艱難從地上爬起來,他還要沖過去打,我大聲呵斥他讓他住手,他看了我一眼,這才悻悻收回拳頭,我和霍硯塵遙遙相望,我眼角溢出更多渾濁的淚,垂落下融于海水,我不知道在和誰的撕扯中,我手指被紐扣割破,我察覺到疼,發現早已經滲出許多血絲,滾進海水里,只一閃而過的鮮紅,便被后來覆蓋的海浪打消得無影無蹤。
原來幾滴血這樣不值一提,在海的強大勁敵下,連尸骨都無存,一個人,十個人,一百個人,都只能被吞沒,戰勝不了這片沒有邊際的死神。
所以紀容恪,我還找得到你嗎,再也找不到了,是不是。
我無法克制的嚎哭出來,終于這個世界給了我最后的絕望,我該去哪里找他,我愿用一半生命換來他的下落,可我發現我的奢求竟這么脆弱和無能。
霍硯塵站在遙遠的岸邊,他漠視被海水攻擊浸泡的我,他冷冷的聲音穿透翻滾擠入我耳膜,給了我最深的擊潰。
“他死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不管他經歷了什么,不管他這半輩子活得有多么偉大,他終究是死了。人無法和天意抗爭,他不是毀在了自己的一意孤行貪婪自私上,而是敗給了每個世間男女都難逃的情劫,我們都要輸給這個劫數,只是有的早一點有的晚一點。我到現在也不相信他愛你,因為紀容恪根本就沒有心,一個沒有心的男人,如果去愛別人。但我不可否認,他為了你和孩子,做出了最大的犧牲。犧牲到此為止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你想要追隨他而去我尊重你的選擇,紀氏就會淪為我的天下,我很愿意看到自己成為最后贏家,但我更希望有個人留下和我斗,而不是讓我掠奪得這么容易。作為輩分上他的師弟,我和他斗了十五年,我設想了很多,但每一種設想都是我先死,沒想到半路殺出了你,你改寫了本來的結局,你無心賭注,可卻是感情上的贏家,我想紀容恪直到最后,都想不到他會為了你死。”
他頭頂掠過成排成陣的鷗鳥,嘶鳴著盤旋著,從高處俯沖下來,直直插入海中,銜起魚蝦,再度飛上高空,霍硯塵面無表情,他置身在這樣弱肉強食的畫面中,給了我心靈上巨大的沖擊,他說得對,紀氏不能不戰而亡,哪怕我注定會在這場男人的天下里輸掉,至少我也要輸得光彩輸得盡力,我可以在去找紀容恪那天告訴他,我沒有給你丟臉,我只是拼不過了。
紀氏不能被卡門宴和九龍會分食,紀容恪十幾年的心血,他會瞑目嗎,他會甘心嗎,他怎么會。
霍硯塵掐住了我的命脈,掐住了我的良知和弱點,他朝我一步步走來,最終站在距離我僅僅半米不到的地方,他任由海水將他筆挺的西褲浸濕,任由狂風將他大衣下擺吹起,露出被襯衣蓋住的精壯腹肌,他問我,“想好了嗎。”
我點頭,我總要為了這個孩子,為了容恪身后那么多事活下去,懦夫誰都可以做,逃避是最輕而易舉的事,可我真的要做懦夫嗎,我已經懦弱渾噩了二十四年,我知道已經沒有人可以像容恪那樣不計后果的保護我,他其實很傻,他精明了一輩子,只傻了一次,就賠進去了性命。
現在是我該死的時候嗎,絕不是,我死了對不起他。
我再次堅定說,我活。
霍硯塵松開緊抿的薄唇,他朝我伸出手,我遲疑了片刻,最終把指尖搭在上面,他掌心握住我,將我打橫抱起,從海水內解救出來,把我抱向碼頭口外停泊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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