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名伶(2/2)
放孔明燈,緩慢從地面一點點升騰,到達半空,還在飄蕩著,紀先生同樣也在看向窗外,他盯著那盞粉色的孔明燈,里面蠟燭透過薄薄一層燈罩輝映出來,落在他漆黑的瞳仁中,像是燃燒了一簇火焰。
我看著他側臉,小聲問他,“是不是給您添了大麻煩。”
紀先生沒有回答我,他仍舊專注盯著那在空中飄來飄去的燈,我等了很久他都不開口,我只好看向何堂主,他透過后視鏡和我對視了兩秒,冷漠移開目光,似乎不太想理我。
我想了很久也找不到能夠表達我心情的話,我只能故話重提,我對紀先生信誓旦旦說,“我一定會報答您,不管用什么方式,請您放心。”
紀先生這才將頭轉過來,他凝視了我一會兒,笑著說,“好。”
車不久后在金苑五光十色的大門外穩穩停下,保鏢和門童認得紀先生的私車,立刻從臺階上跑下來,走到后廂拉開車門,紀先生下去后,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身彎腰,朝我伸出手,我扶住他指尖,任由他將我帶出去,他抬起頭看了看臺階上進進出出的賓客,進去的對這一晚充滿期待,出來的春風滿面似乎十分盡興,一切風平浪靜,沒有誰帶著恐慌走出。
紀先生問,“馬總在里面。”
門童說是,彪哥找人招待著。
紀先生又問,“鬧事了嗎。”
門童搖頭,“這我不清楚,我始終守在門口,倒是沒聽里面有什么不對勁的聲音。”
紀先生沒再說話,他率先朝大門走去,我和何堂主緊隨其后,在走臺階時,何堂主對我說,“我要不派人將馮小姐先送回莊園,里面場面亂,您看了會被嚇到。”
再恐怖大概也沒有那個雨夜我被人用槍抵住后腦徘徊在生死邊緣更加使我驚懼,何況我清楚,紀先生不是姜環,他有更大的本事能夠壓制一切勢力,他不會讓我陷于危險,不管是出于我欠他那么多錢沒還,還是他本性的道義,紀先生這個人非常神奇,他不言不語只要往那里一站,你就會覺得充滿安全感,仿佛天塌地陷,他在旁邊也可以安然無恙。
他渾然天成的強大氣場能夠逼懾一切。
上一次到金苑是席情帶著我從二門進入,所以我沒正兒八經看到這邊環境,加上心里發慌,匆忙去,迷糊走,我怎么被紀先生救下我都不清楚,更別提開眼界。金苑大概是整個龐大的華南最讓人看透高低貴賤之分的場所,如果說它對于趨炎附勢過分的追捧,倒不如說在紀先生經營下它如幕后老板一樣十分真性情,十分坦率,敢于暴露它對金錢和權勢的渴求,就連走個門兒都要分出檔次,按照身份和財勢,區分一二三級。
像紀先生和武三爺那樣的人物,當然是走一門貴賓通道,其次的一些商人政要,就要屈居二門,畢竟金苑是道上人開的,一切都以這群混江湖的扛把子為尊,而至于三門,就是一切有錢的暴發戶,叫不上名號的土大款走。
二門三門對著電梯和廣場,只有一門正對著金苑金碧輝煌的大廳,所有燈光都是金黃色,猶如皇室宮殿,尊貴得無與倫比,我跟著紀先生從一門進入后,我才明白人們口中總說人間天堂死了也不枉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金苑高貴得令人癡醉,它每一個角落都精致得美輪美奐,仿佛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打磨才鑄造而成,噴泉池后方高墻之上掛著五個女人的相片,是類似海報的模樣,都穿著各色的開衩中款旗袍,臉上遮蓋了一半的面紗,每個女子臉上萬種風情,頭發仿若青絲一瀉千里。
我一眼認出了掛在正中的馮小憐,只有她才敢穿黑色旗袍,并且穿的那樣明艷秀美,高貴不可方物。她眼睛上遮蓋著白色面紗,嘴唇叼了一瓣玫瑰,右臉頰描摹著一朵黑色梅花,我覺得她是一個能夠令女人也肅然起敬的名伶,在波詭云譎跌宕起伏的華南,傾倒了多少王公貴族,席情和她比,就少了幾分高貴,她過于艷麗熱烈,好像有錢就可以得到,而不像馮小憐,清高得恨不得罵死她,又舍不得。
我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紀先生,我總覺得他和馮小憐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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