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某處陋巷之中，本就沒有幾戶人家，前段時間也是走了一戶，此刻便是只剩巷口與巷尾還住著人了。
    巷尾自然是仙玉湖上的撐船老漢——江子余，而走的那戶自然是他的老兄弟——老王頭…
    江老漢自從那日湖邊怪事之后便是沒有再去仙玉湖，那日似是做了一個夢，但卻記憶猶新，倒是有些像是早年聽村里老人說的邪乎事…
    有些害怕的江老漢，便是躲在家里多日，也就是平時嘴饞時才會出去買一壺酒，當然不敢去仙玉湖邊上買那湖水釀了…
    此刻院中卻是不止他自己，還有一個小丫頭，這丫頭有些黑，扎著兩個羊角辮，一身衣衫也是不太合身，應是老漢的…
    這小丫頭并不是江老漢的孫女，老漢無兒無女，哪里能有孫女。她是那日在湖邊碰到怪事之后遇到的，一路跟著自己，當時可還是小乞丐樣子，見到自己便是開始哭…
    江老漢一心軟便是收留了下來，說來也怪，這小丫頭似是不會說話，不管他問什么，都問不出來，最多就是沖著自己呲牙一笑…
    老漢覺得奇怪，但這事卻是一點也不奇怪，這年頭誰家日子也不好過，就是健康的兒女都不一定能養好，更何況是這癡傻兒。
    撐了一輩子船的江子余自然沒有那么多煩惱，平時喝喝酒撐撐船，日子過得也算是不錯，而且他并未娶妻生子，自己一人總好過一家子，來的輕閑…
    雖然老漢有時也會孤獨，尤其是鄰居家的老哥們走了以后更是感覺如此。
    就是買壺好酒，喝起來也是沒什么滋味，不過好在現在有小黑丫頭陪著。小丫頭雖然癡傻，但卻聽話的很…
    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那般性格頑劣，可能是小家伙打小被人拋棄，便是怕再被人遺棄吧…
    江老漢便是為其起了個名字——江涼。
    小江涼從來都是癡癡傻傻，也就是看到江老漢時才會笑容滿面，說不好還會落淚。
    江老漢很喜歡這小江涼，不知道是為什么，可能是他一生孤苦，此刻來了個黑丫頭便是覺得不那么孤單了…
    早年鄰村的女子可算是江老漢的一塊心病，即使在這仙玉城都沒有找一個老伴，更是不可能子嗣。
    可能離開村子也是有這方面原因，想來便是想忘卻那一眼，卻是想不到那一眼已是烙在心間，又怎么能忘…
    想著如此過完這一生，有酒有家便是知足了…
    江老漢看著就那么跟在自己身側的小江涼，便是笑了起來，今日便是打算給這給丫頭置辦些衣物…他自己可是沒有幾件衣物。
    就是逢年過節也不會買什么，最多是貼幅對聯、買個醬豬蹄…畢竟就他自己，也就是老王頭會在新年頭一天串串門，陪他喝喝酒，今年年關過了便是沒人再會來了…
    仙玉城街上可是沒有幾個人，畢竟那仙人大掌印可是還沒有填平，房屋還沒有建起來。
    而一些個商鋪自然走不開，自家店面還是需要照看的，雖說這段時節生意可是有些慘淡…
    江老漢便是領著江涼進了一家裁縫鋪子，選了些結實耐磨的布料，便是付了錢，說好幾日后再來。
    小江涼自然沒有說話，平時都不會開口，這會也不會例外，依舊是跟在江老漢身側。
    出了鋪子兩人便往回走，剛到巷子口，小江涼便是拉住了江老漢的衣角…
    小丫頭直勾勾的盯著一處，哪里只有一個小販，買的是糖葫蘆…
    入秋已是有些時節，雖然還未入冬，但天氣卻是冷了不少，買糖人、糖葫蘆的卻是有不少了…
    一般這種東西天氣熱了可是賣不了，不等賣出去自己都要化了…
    “怎么想吃呀？”小江涼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江老漢與她相處多日，多少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含笑問道…
    小江涼依舊沒有開口，也沒有點頭，只是轉頭看著江子余…
    “就買一串，吃多了可是會壞牙的”江老漢寵溺的揉了揉黑丫頭的頭，人們都說老來得子最是金貴。
    雖然江涼只是撿來的，但到了他老江家自然便是他江子余的閨女。況且江老漢平時也是個極好說話的人。
    沒那么多條條框框，老好人便是熟悉人對他的稱呼…
    就是平時最能數落他人不是的悍婦，見到江老漢也是和顏悅色的…
    黑丫頭小江涼心滿意足的拿著一串糖葫蘆，并沒有吃，只是盯著看，沒一會便是流起了眼淚，眼神中卻是多了不少不符合年紀的滄桑…
    似有愴然若失，又有失而復得…
    “怎么不吃呀？”江老漢看著小丫頭沒吃，反而偷偷抹起了眼淚，便是以為小江涼苦日子過的多了，此刻一根糖葫蘆便是有些不舍得了…
    自然沒有回話，黑丫頭可是有些癡傻的，就是能不能說話，江老漢都不知道…
    江老漢無奈搖頭，好好一個小丫頭不能說話，這老天確實有些不公…江子余一直以來便是個怕事的主…
    對于天下蒼生，他可沒想過，對于天道輪回，他更是不敢想，他就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老頭…
    對于天道也是敬畏至極，從不敢妄自揣測，或是褻瀆什么，但此刻卻是有些憤怒，不知憤怒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