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離婚(2/2)
她正在忙案子,又為什么會打來這個電話?
李非魚禁不住猶豫了一下,而就在這短暫的遲疑期間,顧行已經帶著那一箱血淋淋的腦袋出了門。她嘆了口氣,全身都生出一股無力感來,電話鈴聲還在響,鍥而不舍,她只能慢慢地走回去,把自己投進沙發里,接通了電話。
李彧的聲音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平靜的,像是在聊天氣:“非非,我覺得應該通知你一聲,我和你媽媽決定離婚了。”
李非魚舉著手機,半天一動不動。
“嗯,我知道了。”
許久之后,她也用同樣鎮定的語調回答。
電話對面的呼吸聲頓了一下,李非魚以為父親會說什么,但直到最后,他也沒有解釋一個字,只是一如既往地淡淡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先掛電話了。”
李非魚木然道:“好。”
有一瞬間,她幾乎想要對他說一句恭喜,想要質問他們是不是都覺得解脫了,但那段尖刻的話音都到了嘴邊,還是被她強行咽了回去,每一個字都劃得喉嚨生疼。
她想,早該這樣了。
她隱約記得,在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的父母也曾經彼此相愛,一家人也曾幸福得人人稱羨,然而,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就都變了樣子呢?
遠去已久的溫馨已經模糊得讓人回想不起來,只有永不停息的爭吵和冷戰充斥著每一天,他們互相折磨了二十年,如今終于能夠結束了。
只不過,這樣一來,被何昕稱作是維持他們這段乏味婚姻的紐帶的她,算是什么呢?這些年對她的忽視,還有那些強加在她身上的怨懟和苛責,又算是什么?
她是不是從頭到尾就只是一個笑話,一個可悲的道具!
李非魚覺得,或許自己內心深處,仍然被困在許多年之前,仍舊是那個渴望著關愛卻又永遠不被需要的小孩子。
所有人都可以擅自安排她的生活,但真正需要她的人,卻沒有一個。
她慢慢地仰起頭,靠在沙發上,濕潤的感覺在眼中漫成薄薄一層,卻并沒有奢侈地流下來。
門口突然傳來了點動靜。
李非魚反射性地看了過去,但開門的卻并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人。站在門口的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看起來十分尋常,就連微微凸出來的啤酒肚也和他這個年紀的大叔沒有什么區別,唯獨眼神里透著點過于嚴苛挑剔的意味。
不等她開口詢問,那人就背著手四下打量了一番,皺眉問:“人呢?”
僅僅兩個字,李非魚心里已經對來人的身份有了數。她便迅速收斂了那點不合時宜的顧影自憐,正色答道:“追查線索去了,還有在潛在受害者家門外蹲守的。”
那人冷哼了一聲,挑剔道:“那你呢?大白天的,你就這么在辦公室偷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又接著說:“哦,對了,我記得你!不就是那天在電視上胡說八道的人嗎?特偵組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無組織,無紀律!你知道你們惹下了多少爛攤子嗎!等我過來之后,你們這樣的全都得……”
“哪里胡說八道了?”李非魚忽然打斷了他。
來人一愣,像是沒想到會被反駁。
李非魚注視著他的臉,露出了個譏諷的笑容,慢吞吞地說道:“是我的傷作假了?不能啊,要不你去查查我的病歷?還是說我被威脅的事是假的?也不對啊,剛還有人給我送來了一箱子血糊糊的動物腦袋呢,總不會最近就流行送禮送這玩意吧?”
對方的臉白了一下,但立刻就又漲成了豬肝色。
在他想出詞來之前,李非魚站起身來,從他旁邊走了過去,冷冷笑道:“下馬威也不是這么給的。丟人。另外,你這不是還沒走馬上任么?就先別越俎代庖地指手畫腳了!”
說完之后,她就揚長而去,直奔對面省廳大樓。
然而,陸從安的辦公室門緊閉著,李非魚看了下手機,這才意識到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她站在門前沉吟良久,最終還是給陸離發了條信息。
“把你家地址告訴我。”
想了一下,又補上一條:“這事先別告訴顧行。”
陸家距離省廳不遠,是前些年拆遷后新建的小區,李非魚抬頭望向與地址對應的窗口,槲寄生的花環和彩燈已經裝飾好了,在暮色中閃亮著,像是從天際落下來的繁星,不用說,一定是那位甜蜜的苗惠君女士做的圣誕裝飾。
她搖頭笑了笑,壓抑住心底的沉重與冰涼,按下了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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