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全是戲(1/2)
午后的春日錦城將詩詞里的美麗揮灑得淋漓盡致。
古典與現代融合,日光和暖,繁花似錦。
大片的日光透過病房的落地窗玻璃投射在地板上,辛曉月來到頂樓,端坐在沙發上,聽著江老爺子講當年的事。
“我跟你說,旁人聽我講的最多的,是我年輕時在抗戰部隊里的所見所聞,以及后來馳騁商場揮斥方遒的歲月。我呀,極少跟人講起,我與我夫人的事。”江老爺子看著窗外的日光,眸光幽遠,思緒飄飛。
一刻鐘前,辛曉月聯絡江老爺子,說馬上來看他。
老爺子立馬命令張伯聯系許康,詢問老九在干嘛?
許康彬彬有禮地回答說寧遠集團和錦繡文化要攜手合作,兩方高層都在錦繡坊店的會議室開會。
“會議什么時候結束?”張伯著急地問。
“這恐怕不清楚。雙方都是跨國大集團,要合作協商利益點,這個會很難說開到幾點?!痹S康語氣里充滿歉意。
張伯回來如實報告,老爺子生氣地摔了一個手機。
然后,他來回踱步,說:“我盡量拖住辛曉月,你待會兒,隔十五分鐘就聯絡一次?!?
張伯目瞪口呆,然后在老爺子的瞪眼下,退出門去。
辛曉月來了,老爺子哼哼唧唧說年紀大了,連個陪說話聊天的都沒有。
“怎么會呢?”辛曉月驚訝地說。
“曉月,你陪我聊聊天吧。我這把年紀了,想出門散個步,他們都如臨大敵的,真是無聊,尤其關在這里?!崩蠣斪诱f著,要表現出對自由無比渴望的樣子。
辛曉月便點頭,乖巧地坐在沙發上。
辛老爺子想著該講點什么呢?
窗外日光燦爛,像極了當年初見阿秀的那一天。所以,辛老爺子跟辛曉月說起了自己已故的夫人。
想到阿秀,老爺子的臉上泛起柔和溫暖的微笑。
他講他們初相遇:
他說那時,新中國剛成立,到處都是一派百廢待興的景象,老領導問他這個出生成長都在抗戰軍隊里的烈士遺孤日后何去何從。
他想換個環境,享受和平。所以,十來歲的他離開了軍隊,最終被分配到了錦城,去郵局當郵遞員。
他每天騎著自行車,穿著制服,穿行在屬于他的派送范圍內的大街小巷。
叮鈴鈴的自行車鈴鐺聲,響徹錦城的街頭巷尾。那時的他沒想過做什么大事,對人生也沒什么規劃,每天下班,就在住所附近跟人喝茶聊天。
“直到那一天,錦城也是這樣的天氣,也是這個季節?!崩蠣斪泳従彽卣f,聲音輕柔。
在燦爛的日光里,他騎著自行車去送郵件,在小巷的轉角處,他第一次遇見了阿秀。
當時,阿秀正好十六歲,梳著兩條烏黑的辮子,穿天藍色的斜襟排扣上衣,黑色的長裙子,斜跨著軍綠色書包,抱著幾本外國譯注的金融類的書安然地走在日光里。
本是擦肩而過,但他就是覺得周圍都亮堂了許多。后來,讀書多了,他給那個場景取名:翩若驚鴻。
從那驚鴻一瞥開始,他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從女子胸口上的校徽,看出她是錦城第一女子中學的學生。
他四下打聽:
知道她叫衛靈秀,平素人們都叫她阿秀。她家里雖清貧,但祖上是書香門第。而且,阿秀不僅人長得好看,在學校里也是成績最好的那個。
他生平第一次覺得害怕、自卑,覺得自己讀書太少,配不上阿秀。
于是,除了工作派送郵件之外,其余的時間,他都用來學習。而且他不僅自學,還一有機會就登門向心愛的阿秀求教。
阿秀覺得意外,從來登門的少年們,都是表達對她愛慕,哪里有來虛心求教的?
有人虛心求教,阿秀也樂意教。
于是,兩人認識的頭兩年,談論的話題從來都是學習。
他一直想:要多多學習,才能與阿秀并肩站在一起,才能配得上她。
所以,盡管愛慕,他卻除了學習,從無別的舉動。
阿秀也只談學習,熟識起來后,還為他制定了學習計劃,提供學習的書籍。
再后來,阿秀說沒什么好教給他的了,便將他推薦給了自己的父親。孜孜不倦的學習態度和踏實勤奮的求學勁兒徹底打動了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衛景軒曾是留過洋的人,學的是金融專業,早年又隨母親孫氏住在娘家。孫氏家學淵源,衛景軒養出一身儒雅之氣。后來棄筆從戎,投身抗戰,可惜在抗戰中受了傷,只能坐在輪椅上。
不過,衛父卻從不自憐自艾,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學習、敏銳地觀察著周圍的變化。
少年郵差的江老爺子就這樣,遇見了這位日后成為他岳父的人生大導師衛景軒。
江老爺子在認識阿秀的第三年,忽然有一天,她來找他,說要搬家,舉家要去滬上,這來是與他告別的。
猝然離別的傷感讓兩人沿著錦江邊走了許久。
最終,阿秀打破沉默,問:“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嗎?”
“我去干嘛?”他問。
“去讀書呀。”阿秀朗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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