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剛不能理解，額前擰出了好幾個“川”字，“你與子淵一文一武，各不同路，你一個文人去軍營中歷練什么？你以為軍營是好玩的？你不知道子淵那一身功夫得來多么不易，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比起你做書房艱苦多了，你吃不了那個苦，就不必去歷練了，現(xiàn)在是盛世，無需你投筆從戎……”
    陸夫人甩過來一個目光。
    陸剛立即改口，“好好好，依你！身為男兒，吃點苦沒什么，就算練不出好功夫，強(qiáng)身健體也好，這事我回頭和子淵打個招呼，讓他多督促你，就算去了軍營，文章仍不能落下，咦，子淵呢？”
    衛(wèi)長鈞在階前恰好聽到，笑了笑，大步走進(jìn)去。
    “舅父。”
    陸剛招手笑問，“子淵，哪里去了？”
    衛(wèi)長鈞恭敬且鎮(zhèn)定地回答，“吃得多了些，所以到園子里走了走，散步消食。”
    陸剛哈哈一笑，“子淵這個習(xí)慣甚好，飯后散步，養(yǎng)生之道。”
    衛(wèi)夫人若有所思地望一眼兒子，笑，“他是個坐不住的性子，以往在京城過年，能安生在家吃個年夜飯就不錯了，否則，連影子也見不著，哪里像是在過年？”
    衛(wèi)長鈞憨笑不語。
    陸剛表示理解，“子淵身負(fù)重任，無論領(lǐng)兵在外，還是鎮(zhèn)守京城，都不得清閑，也難為著孩子，年紀(jì)輕輕就手握重兵。”
    “舅父管轄洪州一方，也是頗多操勞。”
    ……
    “好了，你們倆一見面就說這些，倒把我們都晾下了。”陸夫人嗔笑。
    幾人都笑，陸剛趕緊將面前的一盤果子往妻子面前推了推。
    衛(wèi)長鈞注意到陸新明似有心事，明顯不如以往活躍，便頗有些愧意，側(cè)身與他輕語，“新明，一會咱們出去說說話？”
    陸新明微怔，尚未開口，卻被旁邊的衛(wèi)夫人阻止，“你們兄弟倆天天在一起，有什么話非得除夕夜私下里說？等回頭去了軍營再慢慢說不遲，大過年的，都好好陪一陪我們。”
    衛(wèi)長鈞知道母親是婉轉(zhuǎn)的警告自己，不許提沈清蘭！不許提親事！不許有任何干涉陸、沈兩家聯(lián)姻的舉動！
    陸新明心不在焉，既然姑母有令，便隨便點頭應(yīng)許；衛(wèi)長鈞就郁悶了，他輕咳一聲，笑而不語，算是含糊的將話應(yīng)付過去，心里卻想，今夜不說也罷，但決不能拖延太久，自己既然不想放手，一直隱瞞也是對新明的不公平。
    衛(wèi)夫人見他沒有當(dāng)場反對，就知道這個兒子給了自己面子，也送他一個臺階下，笑道，“我知道你素來不愛聽我們絮叨家常，還不如回去看幾頁兵書，罷了，收了壓歲紅包，你就回房去吧。”
    衛(wèi)長鈞松快不少，笑，“母親甚是體貼。”
    “倒也知貧嘴了。”衛(wèi)夫人笑，轉(zhuǎn)身要吩咐丫頭。
    一直乖順地挨在衛(wèi)夫人身邊的衛(wèi)云珠得了機(jī)會，立即自薦，“母親，女兒去幫您拿。”
    衛(wèi)夫人沒有拂逆女兒的好意，含笑點頭。
    衛(wèi)長鈞微微變了臉色。
    ……
    沈清蘭回到臥室，就看到翡翠和碧玉兩個正站在屋子中央，大眼瞪小眼，像是中了邪，一動不動。
    “怎么了？”沈清蘭困惑的問。
    翡翠這才沖過來，拉著她往里走，一直到床前，“四小姐，您看！您看！”說罷，將枕頭揭開。
    沈清蘭愣住，“……這是……哪來的？”
    枕頭下，平平整整放著個香囊，說是香囊，其實不太合適，因為它看上去僅僅只是一塊大紅的緞布用紅繩一扎而已，甚至緞布邊沿都沒有縫，已經(jīng)有幾縷絲線松散翹起。
    翡翠茫然搖頭，“婢子也不知道呀，婢子剛才鋪床時才發(fā)現(xiàn)的。”
    沈清蘭望著那個做工粗糙的“香囊”，沒有去拿的意思。
    碧玉一臉緊張和擔(dān)憂，“四小姐，您說，會不會是陸……”說一半，停下了。
    會是陸新明嗎？
    碧玉的猜測也正是沈清蘭的猜測，但她一時也不敢斷定，她想到家宴上的五福臨門羹，鄧氏恐怕還沒有這個能耐私下里賄賂衛(wèi)夫人從京城帶來的廚子，請他特意為沈府的家宴做一道菜，這其中必有陸新明的“功勞”，再往下想，陸新明既然能通過鄧氏把陸家的菜送到沈家來，那么，再送來一個香囊也是輕而易舉。
    “不是，不是他。”
    沈清蘭沉默良久，突然做出判斷。
    兩個丫頭不解，“不是陸公子，那是誰？”
    沈清蘭搖頭，“陸公子自詡風(fēng)流，衣飾用物無不精致，他要是送香囊，怎會送這么簡陋得不堪入目的？”
    兩人恍然而笑，“確實如此。”接著更發(fā)愁了，“照四小姐這么說，也不可能是別的公子啊，難道是有人作法做妖，里面放的什么符咒，要害您嗎？”
    翡翠離得近，一把就抓起香囊往外扔，被沈清蘭眼明手快的搶去。
    “別急著扔，先看看里面是什么。”
    三顆腦袋湊過來，一看，里面放著一塊長方形羊脂白玉牌，質(zhì)地細(xì)膩溫潤，柔光流轉(zhuǎn)，通體潔白，無一絲半點的瑕疵，光是看這玉質(zhì)，就知絕非凡品，玉牌一面雕著一朵栩栩如生的蘭花，綻放正盛，清雅中又見妍麗，仿佛能讓人在冬夜中聞到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