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猛的檢舉(1/2)
方應物從布政使司衙署東大堂院落中出來,不假思索便去了西頭,遞了帖子進去要拜訪右布政使司陸辰。
沒過多久,他卻看到陸大人的西席張先生迎接出來,引了他進去。然而到了小花廳內,卻不見有別人,只有張先生陪坐。
“東翁公務纏身,委實不便脫身,這次也只好由在下代東翁接見方朋友了。”張先生解釋道。
方應物聞言嗤之以鼻,什么公務纏身,這陸大人在布政使司很多時候就是個擺設,有多少公務可言?分明就是不想親自出面而已,果然還是這種故作超然神秘的鳥樣。
其實這做派倒也在他預料之中,看來這位陸大人打定了主意,就是要藏身幕后。不過方應物感到無所謂了,能見到張先生也可以,一樣能達到目的。
“方才我去見過寧老大人,想必西堂這邊早已經知道了罷?”方應物淡淡的諷刺道。
上次他拜訪寧良時,陸大人這邊立刻就得知了消息,還確認了他的身份,從此招惹出后面許多事情。由此可見,陸大人也是有耳目在東大堂這里潛伏的。
張先生對諷刺充耳不聞,只問道:“不知寧老大人作何想?肯不肯懸崖勒馬?”方應物則告訴他,“寧老大人心里信不過你們,誰知道你們是否會出爾反爾。”
張先生作色道:“他認不清自己的狀況么?這由不得他信不過!方朋友是明白事理的人,還是勸勸他接受的好,對大家都有好處。”
方應物并不自居弱勢,針鋒相對道:“張先生不要欺人太甚,莫非陸大人不想平平穩穩接任么?悶聲發大財是硬道理,非要鬧得雞飛狗跳。朝野矚目就好了?到那時,事情就完全不由掌控了。”
見方應物語氣不是很好,張先生冷笑幾聲,“那你說如何是好?怎么叫他安心?難道叫我們東翁屈尊去安慰他不成?”
“目前寧老大人最不安心的一件事,就是不知究竟是誰背棄了他。這個人不浮出水面,寧老大人就無法安心,其實換成誰也也一樣,不知道背叛之人是誰當然如芒在背。
如果張先生肯相告,寧老大人自然就安心了。至少知道該提防誰,記恨誰!如此才便于穩穩當當將左布政使交與陸大人。”
張先生手指頭敲著案幾,沉吟了半晌。作為高級智囊,很多小事情他都可以自己做主,只要他能給出足夠的理由。
權衡過利弊。發現即使將寧老大人所認定的“叛徒”告訴對方,也影響不到事情的進程,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若能換來寧老大人的合作還是十分劃算。
想至此,張先生便果斷拋棄了小棋子,明言相告道:“揭穿此事的,不是別人。正是海寧縣知縣魏大人。他記了一個賬,一筆一筆都有據可查,不然東翁也不會輕易相信他。”
對這個答案,方應物還是挺意外的。寧良貪贓案中。有三個關鍵節點,寧良人、藩庫、海寧縣。其中寧良人是不可能泄露給陸大人的,剩余的藩庫和海寧縣之間,方應物來更傾向于藩庫。
畢竟陸大人再怎么閑置也是右布政使。對布政使司藩庫進行滲透還是可以做得到的,至于海寧縣就隔得有點遠了。但最終卻沒想到居然是海寧縣漏了底。張先生在此時也沒必要故意騙人。
方應物忽然明白了,當初看到有人在布政使司鬧衙,他就猜測必然有地方官與陸辰配合,不然如何能輕易組織起數百民眾?現在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釋了,必然還是這個海寧縣!
這中間估計還發生了不少曲折的事情,所以才會導致這位魏知縣反水罷,說不定處心積慮的陸大人還用了一些能見光或者不能見光的手段。
歸根結底還是寧良自己立身不正,處事不謹,才給了對手可趁之機啊,方應物嘆道。不過那些具體過程與他關系不大,他只需要知道答案就可以了。
如此方應物便起身道:“那我便回復寧老大人,也好解了他心中這個迷惑。”
張先生也起身送行道:“靜候佳音。”聽到靜候佳音四個字,方應物忍住笑意,點點頭告辭。
轉眼之間,這日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隨著距離夏天一步步離近,天氣也微微炎熱起來了。
浙江三司之一,負責監察、刑名、獄案的浙江按察使司大堂中,司主官朱紳朱大人正在坐衙視事,他心里漫不經心的一邊琢磨著夏天去哪里消暑,一邊清理獄政。
國朝制度,獄政每年進行兩次清理,其中有一次就是在夏季之前。為的就是避免在炎熱天氣里牢獄鬧瘟疫,所以負責一省刑名獄案的朱大人最近很忙。
他下意識擦擦不存在的汗滴,為即將到來的夏季練手,隨后將看完的厚厚籍冊合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今天公務到此為止了。
朱大人剛剛端起茶,卻見按察使司經歷像是屁股著了火一般,從外面竄進了他這大堂內,嘴里還在叫喚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朱紳皺皺眉頭,喝道:“肅靜!你這成何體統!”
經歷也不解釋,將手頭的札子呈遞到長官的公案上,然后退了幾步,靜待上官閱覽。
朱紳知道必有古怪,也懶得去責怪經歷,信手拿起札子閱視。先看這格式好像是一張狀子,又像是一封稟――果然是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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