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入戲(1/1)
18入戲
北方的雪一下起來就停不住。若不是屋內(nèi)燃著火爐,它們轉(zhuǎn)瞬之間能用寒意將整個世界化為冰國。
自從硯君從大病中恢復(fù),不禁對北方的雪產(chǎn)生疏遠之心,偶爾還同珍榮佇立窗邊欣賞,卻不再赤手去嬉戲。待她見到一夜之間暴雪忽降,整座宅院被埋入半人高的雪中,更是對這異鄉(xiāng)的氣候產(chǎn)生敬畏,與珍榮嘀咕道:“過去總見書里寫的輕靈曼妙、潔凈無瑕,親身見過才知道也有不為人知的殘酷。”
珍榮笑道:“書里怎么沒說過?路有凍死骨,不就是給冰雪送了命。”
硯君耳中聽著家仆們在屋頂上掃雪的刷刷聲,不由得嘆息:“不知道這種天氣在路上奔波的人,要受多大的苦。”珍榮愣了愣,氣道:“小姐在擔(dān)心誰?不是那個拋棄父母的人吧?”
自從連遠巍離家出走,至今音訊全無。女生文學(xué)第一時間更新連家起初還隔三岔五派人去尋,近來遇到罕見的大雪,也不再派人出去。硯君淡淡地說:“他也是父母的牽掛,萬一在外面遇到意外,他父母一樣要傷心欲絕。況且我也不只是擔(dān)心他。我們兩人在此地逗留絕非長久之計,遲早也要回鄉(xiāng)。倘若就這樣勉強上路,不知是否可行。”
縱然連夫人認了她當干女兒,對她百般呵護,這宅院、這地方在硯君心中已經(jīng)不是歸宿。看在連家夫婦失子的可憐,憶及連遠巍閃動著苦衷的雙眼,硯君不打算去狀告他們騙婚,但也無法再對這謎團重重的深宅產(chǎn)生親切。她大病初愈之際就打算告辭,偏偏遇上這惱人天氣,不知道幾時能冰消雪散。
硯君望著窗上倒映的明亮奪目的雪光,。
珍榮一邊在她床頭做針線,一邊連連抱怨:“小姐的心眼真是不會拐彎,說要貼錢,就必須把錢貼出去,說要動身,就必須定下動身的日子——世上的事,豈是全部能一氣呵成的?我聽說遇上這種大雪,兩三個月內(nèi)道路斷絕、行人絕跡是常事,你不看連大羲、大新兩位天王都被這場雪攔住,不打仗了。”
她說著咬斷繡線,換了一支顏色重新穿針,口中猶自道:“不要說遠的,就是前面那座山,綽號叫無耳山,嚴冬時節(jié)翻一座山的功夫,要凍掉人的耳朵。連老爺和山那邊的吳老爺樂善好施,在山兩邊搭了熱湯棚,給來往行人布施熱餃子湯,聽說救了不少人。小姐看看那山才多大?一路上比它兇險的所在數(shù)不勝數(shù),我們兩個女人想要在嚴冬時節(jié)回鄉(xiāng),恐怕還有九九八十一難。。你我哪個像是孫大圣?若按我說,不如等過完了年,春暖花開時再做計較。”
她一開口又是喋喋不休,硯君搖頭笑道:“你這丫頭學(xué)得倒是快!才幾天就會用戲臺子上的典故折磨我。”
提到戲字,珍榮臉上透出神往的迷蒙光輝,出神地說:“我聽丫鬟們講,荃秀班有五百本戲——五百本,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吧,光是列個名冊,就夠編一本書了。”
荃秀班是幾天前到連家的戲班。連家早前訂好,原打算為遠巍新婚好好地?zé)狒[,索性連年節(jié)一起慶祝,唱到來年元宵節(jié)。戲班不知連家有變,依舊準備了許多喜慶劇目。連夫人不想過年也沉浸在愁云慘霧之中,留下他們?yōu)檫^年做準備,還要安排他們?nèi)タh城里唱幾天,算是連家作為本地大戶與地方鄉(xiāng)親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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