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4【曬鹽法】(1/3)
種不得田,做不得工。
口糧又時常被鹽監的胥吏克扣,不吃飽穿不暖,每日還得重復繁重的體力勞動,可想而知這些鹽戶過的有多凄慘。
韓楨問道:“鹽監建在何處?”
“稟相公,鹽監所建在鹽場旁,距此約莫三里路。”李大躬身答道。
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韓楨也不數,徑直扔了過去。
李大雙眼一亮,展現出與年齡不符的矯健,一把抓住錢袋。
在手中微微掂了掂,起碼有兩三百文。
咕隆!
李大咽了口唾沫,大喜過望,千恩萬謝道:“多謝相公賞賜,相公洪福齊天,長命百歲,多子多福。”
鹽戶是世襲制,一旦當了鹽民,入了鹽戶,子子孫孫都將是鹽民。
既是鹽戶,平日里只有米糧,何曾見過錢?
李大當了這么些年里長,唯有超額完成朝廷下達的任務時,鹽監的官員開心了,才會賞賜幾文錢,以示嘉獎。
而就是這幾文錢的賞賜,這么多年下來,也是屈指可數。
韓楨下令道:“去通知其他幾個村子,讓所有鹽戶去鹽監待命,我有要事吩咐。”
“相公稍待,小老兒這就去。”
一雙手緊緊攥著錢袋子,李大忙不迭的點頭應下。
吩咐完,韓楨揮揮手,一馬當先的朝著鹽監所方向行去。
來到鹽監所后,韓楨吩咐道:“原地休整!”
“得令!”
四百青州軍在一名都頭的指揮下,分成兩撥,一撥負責警戒巡邏,另一撥則卸去身上鎧甲,抓緊時間歇息。
交代一句后,韓楨翻身下馬,與猴子一起走進鹽監所內。
鹽監所的規格與布局,類似縣衙。
前院是辦差公堂,后院則是官吏們歇息的住所。
似乎是敢熾軍入住了兩個月的緣由,整個鹽監內臟亂不堪,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令人作嘔。
皺著眉頭逛了一圈后,他又來到不遠處的糧倉。
那李大說的沒錯,敢熾軍逃走了匆忙,留下了三百多石糧食,算是意外之喜。
猴子嘖嘖稱奇道:“這些鹽戶竟沒搶走糧食,倒也稀奇。”
“可能是怕敢熾軍突然殺回來罷。”
韓楨隨口答了一句,邁步走向鹽場。
鹽場沒有想象中那么大,形似軍寨,黃土夯成的圍墻里,隱隱有一股煙熏火燎的氣息。
一排排草棚下,架起一口口煮鹽的大鍋,木桶、串車隨處可以。
串車,也就是獨輪車。
不過與后世便捷的獨輪車不同,這會兒的串車沒辦法一個人操作,因無法保持平衡,需得兩人一左一右扶住,往往只能運送一些輕便的貨物。若是載貨過多,前面還需牛驢拉車。
《東京夢華錄》中就有串車的記載:“前后二人把駕,兩旁兩人扶柺,前有驢拽,謂之‘串車’,以不用耳子轉輪也,般載竹木瓦石。但無前轅,止一人或兩人推之。此車往往賣糕及餻麋之類,人用不中載物也。”
猴子撇了撇嘴,一臉嫌棄。
看慣了小王村那先進的流水線制鹽工廠,再看鹽場,實在入不了眼。
正當兩人巡視鹽場之時,外面傳來一陣陣嘈雜聲。
“走罷,先安撫這些鹽戶。”
韓楨說著,大步出了鹽場。
此刻,鹽監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鹽戶,并且還不斷有人從四面八方涌來。
韓楨雙手背在身后,來到鹽監所大門前。
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人群大多表情麻木,目光呆滯。
身為鹽戶,他們失去了一切,每日機械式的重復勞作,只求一口糧食,單純為了活著而活著。
鹽民很苦,但幾乎沒人當逃戶。
每日制鹽雖辛苦,但好歹還能有一口飯吃,但山上就不同了,毒蛇猛獸,強盜匪寇,能不能熬過一年都難說。
為了東京城的繁華,且苦一苦百姓罷。
等待了片刻,見沒人趕來后,韓楨朗聲道:“各村里長何在?”
“小老兒在!”
李大第一個跳出來。
接著,又有五名老者從人群中走出。
韓楨目光如炬,問道:“各村鹽戶是否全部到齊?”
“俺們村齊了。”
“稟相公,俺們村有兩人害了病,下不了床。”
除了少數十多人或病或傷無法到場之外,其余兩千三百二十一人,俱都來了。
先前,李大說六村鹽戶估摸有五千多人,此刻到場才三千三百多人。
韓楨卻沒有絲毫意外,神色如常。
剩下的兩千人呢?
沒衣服穿,躲在家里唄。
鹽戶無收入,只有口糧,自然買不起衣服。
一件衣服,往往一家人輪流穿,誰出門誰穿著,剩下的人就只能光著身子,縮在床上蓋著稻草蔽體。
那種田怎么辦?
晚上種,月黑風高,即便光著身子旁人也看不到。
在這后世是無法想象的,但在古時卻是常態。
韓楨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從今往后,取消鹽戶!”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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