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的房門前，一大股奇特的食物味兒、煙草味兒、還有一種凱羅琳說不出名字的氣味從里面傳了出來，很沖，像是很多種奶酪混合的味道。
    發泄完心中的憤怒，凱羅琳跟著林君走進了套房里，里面黑乎乎的，跟上次的環境比起來，似乎又有了變化。
    屋頂變得很低，靠墻的地方，凱羅琳差不多可以伸手夠到，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這好像才更像那瘋老頭住的地方。
    一雙雙紅眼睛從黑暗里瞪著他們，許多粉色的大爪子從他們身邊拋開。
    屋里的家具是一個個黑影，許多更暗的影子悄沒聲兒地溜進家具的影子里。
    凱羅琳捏著鼻子緊緊地跟在林君身后，在外面還不覺得，走進來才知道，這里簡直臭的要命，好像全世界所有稀奇古怪的食物都堆放在這套屋子里，放了很久，全都腐爛了。
    “晚上好，孩子們。”
    一個嘶啞的聲音從屋頂上傳來，凱羅琳一驚，抬頭往上一看，只見紐扣眼波賓斯基穿戴的那套禮服像一條蛇一般纏繞在梁柱上面。
    看到兩人意識到自己的所在之后，波賓斯基的禮服便迅速地從梁柱上滑了下來，軟弱無力的站在了兩人面前，像是沒有身體支撐一樣。
    “你們是在找這個東西嗎？”
    “禮服”舉起自己軟綿綿的右手伸到兩人面前，手一攤，一個帶著五角星的圓球出現在它的手上。
    “是那個指揮官跳鼠踩著的那個圓球！”
    凱羅琳對那場跳鼠馬戲團表演印象非常深刻，瞬間便認出了這個東西。
    林君猛地伸出右手想要去拿，不過“禮服”的反應速度也并不慢，立馬就縮了回去，令林君有些遺憾。
    “你們覺得..贏了這場游戲真的是好事嗎？”
    從禮服里傳來的聲音粗拉拉的，又干又啞，這讓凱羅琳想到了某種巨大的昆蟲尸體，她知道這很傻，一個死去的東西，尤其是一只死去的昆蟲，怎么會有聲音呢？
    說完，禮服便軟到在地面上，順著過道從那頂破敗的小帳篷鉆了進去。
    兩人連忙追上，剛進帳篷門就看到“禮服”蹲在舞臺中央，在它腳下，有一大堆的奶酪放在那。
    “什么都不會變的，小姑娘。”
    “禮服”很孤獨的用雙手環抱著自己，聲音就像干樹葉子，沙沙響著飄過人行道，“就算你把女巫要求的條件都做到了，又怎么樣呢？
    什么都不會變。
    你回到家，又會感到厭倦和被忽視。
    人家不會理你。
    沒人聽你說什么，就算聽也是做做樣子。
    你太聰明，又太不起眼了，他們是不會理解的。
    他們連你的名字都叫錯了。
    留下吧，跟我們在一起。”
    “禮服”里波賓斯基的聲音充滿誘惑，“我們會傾聽，陪你歡笑，你的另一個媽媽會給你造出各種各樣的世界，讓你在而里面探險。
    每當你探完，便毀了重新造一個。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好。
    想想，五花八門的世界，全是你一個人的，多好啊。”
    聽著波賓斯基的話語，凱羅琳沉默了，好晌之后她開口說道：“會不會有那種提不起精神的時候？你知道，周圍一切都是灰蒙蒙濕漉漉的，整個人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沒東西讀，也沒東西看，沒地方去。這種時候會不會一直拖下去，一天又一天？”
    黑暗中波賓斯基的聲音非常堅定：“絕不會有那種時候。”
    “會不會有那種難吃的飯菜，按照菜譜做出來的，還加上大蒜、香蒿、扁豆什么的？”
    凱羅琳回想起曾經吃過的一頓飯菜，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每頓飯都包你吃得心滿意足，絕對不會讓你吃一丁點兒你不喜歡的東西。”
    禮服的帽子下面傳來輕巧的聲音。
    “還有，我能戴那種綠色的熒光手套嗎？再穿上做成青蛙樣子的雨靴？”
    校服打折店里的場景都一一在凱羅琳的腦海中重現。
    “青蛙、鴨子、犀牛、章魚，只要你喜歡，什么樣兒的雨靴都行。
    每天早晨，你一睜眼，就會看到一個新世界。只要留在這兒，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波賓斯基還在嘗試勸解。
    凱羅琳嘆了口氣，這些確實都是曾經引誘她來到門后世界的不愉快因素，但是..
    “看樣子，你真是不懂，對不對？”
    凱羅琳表情認真的說，“我不愿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沒人愿意。
    那些嘴上說說可以，其實心里都是不愿意的。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還有什么樂趣？真要那樣的話，什么都沒意思了。”
    “我不明白。”那個聲音嘶嘶地說。
    “你當然不明白。”
    凱羅琳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朝“禮服”靠了過去，“你只是一份做得很差勁的拷貝，是她比著樓上那個瘋老頭兒的模樣造出來的一件復制品而已。”
    “....現在，連恐怕連復制品都算不上了。”
    那個聲音越發的低沉、嘶啞和呆板。
    凱羅琳剛走到禮服的身邊，他卻忽然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