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2)
室內一片靜謐,天光漏過窗景在地上撒上一片迷人眼的光影,阿寧看著未動過一口的茶盞若有所思。阿蘭朵邀請阿寧上京,她卻沒有答應。阿蘭朵不若尋常王室的女子,她沒有嬌縱的性子,卻有一個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心。如今的阿寧不過是桑府的二姑娘,而阿蘭朵所圖的東西決定權在大淵的東宮手上,她如何做得了主,但阿蘭朵卻似乎并不相信阿寧所言,離開時幾分憤憤不平。
阿寧看著桑府院子內宴清安讓人新添置的園景,四季都有繁花接替盛放,說是為了圖個好兆頭,歲歲花常開,年年人團聚,如今桑府這場景倒也需要這景致來襯托幾分。
前日,上京來了消息,因張臨賀的關系,張府也被褫奪了蔭封,后來闔族搬去了東邊,念在子嗣的份上,張家還是認了桑子青,所以桑子青自然也就跟著過去了,被罰之后桑子青倒是收斂了許多,從前那般嬌縱的性子也沒人再忍,娘家與婆家皆是這番光景,她自然也就沒有了那份傲氣。
與此同時,安城府衙將桑子鄴的罪定了下來,判入獄三年,并繳沒所有私鹽販賣上的收益,另外還有五倍的罰金,余晚晚變賣了自己與桑子鄴名下幾乎所有的產業,又問桑老夫人湊了些才將這筆罰款繳上。
一切塵埃落定,桑家眾人只覺日子總算踏實了,哪怕現在要重新開始。而桑悠然在文淵閣的日子卻并不那么順遂,桑府沒了世家蔭封之時她便遭到了奚落,如今父親再出此事,她再無臉面待在文淵閣。桑悠然回府與余晚晚大鬧了一場,最后奪門而出,幾日不見歸家。聽聞是去了西平京的外祖父家。
送走了阿蘭朵,阿寧復才起身去給長輩請安。桑府雖沒了世家的蔭封,但規矩不能廢,這話是宴清安說的。
阿寧剛走到桑老夫人的院外,便聽到院內的爭吵之聲。
“悠然如今是子鄴唯一的血脈,你卻要讓她改祖籍,你存的是什么心?”
“母親,我也是無法啊……”說完又是一陣抽泣聲。
“祖母我進來了。”
阿寧出聲,屋內方才安靜了下來,她掀開帷簾,走了進去,卻見余晚晚跪在地上不停地抹淚,宴清安在一旁勸慰著桑老夫人,見阿寧過來,向她打了個眼色,阿寧會意,低身問安,又見了見禮便轉身退了出去。今日這場面的確不適合她一個小輩在場。
晚些時候,宴清安方才告訴阿寧,是桑悠然去了外祖父家后,見到余氏家中的繁華,和西平京氏族奢靡的生活,便想要將自己的籍貫改到余氏門下,這樣她便還能享有世家之名,也能保有清白的家世。余晚晚本也不答應,但桑悠然早就于此事與余氏商量好了,由余氏家主向余晚晚施壓。余氏這一代都是男子,在氏族中女兒的誕生對于向上聯姻是非常有好處的,也正是因此,得知桑悠然想要入余氏籍貫時,余氏家主,也就是余晚晚的嫡長兄很快便答應了。
余晚晚如今手中再無多少產業積蓄,桑家給與不了她多少支持,許多地方還得靠母族的支撐,因此她根本無法反抗余氏的要求,因此才會舔著臉來向桑老夫人求饒此事。結局自然是不歡而散,但老夫人答不答應已經不那么重要了,桑悠然在大淵律法中已成年,只需她本人前往府衙以丟失為名,廢除原有祖籍資料,再由余氏家主授命的接納書便可完成改籍。
換言之,桑老夫人得知此事的時候,桑悠然已經是余氏門下的子弟了。得知此事的桑老夫人被氣的又病了一場,此后每每見到余晚晚都沒有好臉色。未久,余氏那邊來了消息,稱余老夫人身子不爽利,讓余晚晚回去侍疾。眾人皆明白,這是因為桑府如今已經不配與余氏為姻親,余老夫人念及女兒,便用了這個法子將人召回去,也算是給了桑府的顏面。
那日,余晚晚穿著正服在桑老夫人的院外三扣三拜,隨后在余氏侍女的簇擁下離開了桑府的大門。而桑老夫人卻至始至終未曾露面。
這件事也讓阿寧看到了何為真正的氏族,他們將自己的族人看得更重要,母族是唯一的依仗,也是唯一的歸途。
相較之下,如今的桑家的確太脆弱了。
夜里,阿寧喝著余晚晚帶過來的湯水,她細細地攪弄著,湯里放的都是名貴的材料。是的,桑府其實并不缺錢,每月分發到余晚晚手里的也不少,卻還是不被余氏看在眼里。
“母親,究竟什么是蔭封?”
不知為何阿寧會問起這個,宴清安淺笑著道:“所謂蔭封便是家族之中曾有立下大功,或者連續兩代曾任五品以上官員,憑著這份功績,后人可享有尊榮和朝廷分發的資糧,雖然資糧并不多,但有這個在便是對世家身份的認可。”
“那桑家從前的蔭封是怎么來的?”
“桑府祖上本是書香門第,也出過五品以上的大員,但祖輩未從仕之后便搬到了淮南,歷三代過后,家族蔭封眼看就要被收回,那時候大淵邊陲也是戰亂不斷,朝廷糧餉有時會供給不足,有時候便會找民間募捐,你太爺爺那個時候為了抓住這個機會,幾乎將桑家家底全部捐了進去,也因為這個而得到了朝廷的嘉獎。”
曾經大淵的官員采用任命制,因此從平民中擇選的可能性很低,這種捐出來的蔭封是普通家族唯一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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