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馬車搖搖晃晃的，愈走愈近，錦瑟心馳生漾，思及先時為顧廷森所救，二人順理成章的同歸李家，共度一夜風雪，她原本自是感激動容的。現在想來，果真如他所說，只是為了助她脫困么？只是顧念相交的情誼么？不，應不止是他講的那么單純了。
    彼時第二日，謝堂燕一早便領著一眾侍從在府門外等著，那般萬事俱備，守株待兔之勢，誠然打了她個措手不及，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只能服軟屈從。
    而錦瑟亦為她的話誤導，以為自己的行蹤，是其向謝春山打探消息逼問出的。畢竟，陳雪憶曾說，會把消息遞給他，好托他來與之幫忙籌謀。
    明明謊言那么拙劣可笑，一則，謝春山怎么可能出賣她不說，二則，即便陳雪憶送消息給他，依照陳府嚴守森嚴的情形，最快也要等到明日，甚至更久，怎么可能一夕之間一蹴而就呢。
    可她那時身心俱疲，一門心思全被李氏一族的生死，和慕容明月的算計背叛牽動，愛恨交織，掙脫不得，由此疏忽了許多細節。直至此時，才發現了這些漏洞。
    一番思忖后，錦瑟眉目微斂，當下壓低了嗓子，看向仍然優哉游哉的青年，語氣十分嚴肅的問他。
    「謝春山，你說的這些事情，顧廷森知道他和謝堂燕的關系么？」
    「嗯？」，謝春山神情有一瞬的茫然，有些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額前的鬢發，
    「我不知道，問問他不就好了。」
    錦瑟搖了搖頭，唇際溢出一絲冷笑，瞇眼瞧著將要到跟前的馬車，定定道：「謝春山，我賭里面沒有人。」
    聞言，謝春山一悚，當即反駁道。
    「怎么可能？我是尋了由頭騙他出來的，他并不知道我的計劃。除非…等等，難道他知道？」
    錦瑟沒有再說話，圓月皎皎，樹影婆娑下，少女神情陰晦不明。立在一旁的明琮，本是淡泊從容的面色，此刻看來，也隱隱有些許沉重。
    下一刻，馬車來到幾人面前，車夫把住韁繩停下，接著從上面一躍而下，伏跪在地，哀告道。
    「回公子，顧公子他不在家啊，屬下等找遍了顧家，也去了他以往愛去的花樓酒坊賭館，但都不見他的影子。」
    謝春山瞠目，卻是倒吸一口涼氣，喃喃自語道：「怎么會這樣呢…」
    見狀，錦瑟方垂眸，幽幽嘆了一口氣。
    「我們都中計了，顧廷森他不僅知道和謝堂燕的淵源糾葛，還與她聯手，為她辦事。謝堂燕可真是好手段，這個局，她從二十年前就開始布置了，而我們身為棋子，一舉一動都逃不脫她的眼睛。」
    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超出了謝春山的掌控與預料，聽過她的一番話，他的喉嚨變得有些艱澀，良久，才悶悶的啞著聲色說道。
    「阿錦，是我沒用，太粗心大意，沒能事先做足準備。」
    眼下，她們幾乎面對著最糟糕最絕望的處境，錦瑟卻是釋然一笑，溫聲道。
    「沒有，謝春山，你做得已經夠多了。但是顯然，我們都不是謝堂燕的對手，呵呵…她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的語調委實很奇怪，沒有一絲一毫的不甘與憤恨，有的只是無邊平靜，細細品味，似乎還能覺出絲絲縷縷的欣賞與認可。
    謝春山難得怔愣，這種姿態，錦瑟…竟是在認輸么？
    然而她的心性，他是最清楚的，寧折不彎，寧死不屈，怎么可能輕易就放棄呢？該不會，她是想要魚死網破，或是…或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謝春山面上驟然浮現出驚慌之色，連帶著呼吸亦有一剎的錯亂。那樣，不行的…絕對不可以的！
    短暫的失神過后，他勾起唇角，淺笑著望向錦瑟，努力做出無謂澹然的模樣，可出口的話，到底難掩懇求急躁之意。
    「阿錦，如此，我們先回建安好么？我在城中還有不少人脈可供驅使，只要好好計量籌劃，必能保你和李氏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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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不知明鏡里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