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夫人話中沒有惡意，但少女臉皮薄，趙臻臻哪怕是在沈昶面前，仍是紅了臉。
    她別過頭去不理文靖夫人。
    “姑母，沈昶今日來，有些事情想單獨(dú)問一問您。”
    沈昶開門見山。
    文靖夫人臉上的笑意淡了，她的目光從房中人群身上一掃而過，這才開口：“你們都下去吧。”
    趙臻臻站起身來，福身退出房間之前忍不住拿眼神悄悄去覷沈昶的臉色，她希冀的目光對(duì)上的是沈昶不帶表情的冷面。
    出門之后的趙臻臻沒走遠(yuǎn)，反而側(cè)身進(jìn)了正房旁邊的暖閣。
    房中清了人，只余下姑侄二人。
    “你有什么事情要問姑母？”
    文靖夫人神色平靜，說話時(shí)眼簾往上掀了掀，眼中露出一抹精光來。
    “當(dāng)年我父親去世之前，是去見誰您還記得嗎？”
    沈昶用語恭敬。
    他問話時(shí)眼神定定看著文靖夫人，目光里頭只有求知。
    桌面上的佛珠又被文靖夫人抓到了手中。
    “你怎么突然想起問此事？”
    文靖夫人不答反問，疑惑的目光瞇了瞇。
    “回姑母的話，前些時(shí)間去通州，見到了一位認(rèn)識(shí)我父親的故人，她問我父親是否安好。”
    沈昶這話是臨時(shí)起意編造來的。
    他看見文靖夫人眼神里有一閃而過的恐懼。
    “她是誰？”
    文靖夫人聲音拔高了些，神情也失態(tài)。
    “姓陳，她的婢女叫她陳夫人。”
    沈昶回話的同時(shí)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
    文靖夫人手上的佛珠“刺啦”一聲斷了線，所有珠子滾落到地上。
    “您識(shí)得這位夫人是嗎？”
    沈昶緊接著問。
    其實(shí)文靖夫人回答與否不重要，她的動(dòng)作神態(tài)早已表明她的態(tài)度。
    文靖夫人不打自招。
    “她接近你，還和你說了什么？”
    文靖夫人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她很快寒下臉去。
    沈昶謊話張口即來：“陳夫人說她與我父親是舊識(shí)。”
    他話音落下的那刻，右唇角也揚(yáng)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
    文靖夫人未察覺這抹笑，而是大拍桌面，發(fā)起火來。
    “她算哪門子舊識(shí)，當(dāng)年若不是她勾引你的父親，你母親又怎會(huì)與父親爭吵不休，導(dǎo)致后來的出事？”
    文靖夫人聲色俱厲，桌面被拍得砰砰作響。
    沈昶面上的表情一下變得驚異。
    “姑母您的意思是，我父親去世前想去見的人是這位陳夫人？”
    “她不是我父親的結(jié)拜義妹嗎？”
    沈昶表情逐漸凝固。
    他剛才的話是為了詐文靖夫人，看一看她是否知道沈王爺與沈王妃當(dāng)年突然突發(fā)的真正理由。
    “義妹？”
    文靖夫人臉色一變。
    “什么義妹？”
    她眉頭緊鎖，放在膝蓋上的手由掌變?nèi)终票趁娴那嘟钜老】梢姟?
    “姑母您不知道？”
    沈昶詫異反問。
    “這位陳夫人是我父親當(dāng)年在西北結(jié)識(shí)的義妹，前些年才來到通州，一直不知道我父親已經(jīng)去世的消息。”
    沈昶笑著說道。
    他看著文靖夫人緊張的臉色慢慢松懈，笑容漸漸加深。
    看來他猜得不錯(cuò)，文靖夫人的確是知道沈王爺出事之前要去見的人是陳雙雙的母親。
    她把他隨口編出來的“陳夫人”認(rèn)作了陳雙雙的母親。
    “哦，那是我誤會(huì)了。”
    文靖夫人抿起唇，尷尬一笑。
    她很快低頭，把目光落到四周滾落的珠子上面。
    她忽然彎腰撿起了一顆圓潤的珠子，珠子攤在她的手心里：“她既然告訴你，她與你父親是舊識(shí)，你又來問我作甚？”
    文靖夫人同樣是千年的狐貍，很快意識(shí)到自己可能被沈昶套話了。
    沈昶神色未變，回文靖夫人說：“這位夫人得知我父親去世后特別難過，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來拜訪拜訪您。”
    “哦，對(duì)了，這位夫人還問了一句我的母親可是陳幼娘。”
    “姑母，陳幼娘是誰？”
    陳幼娘是陳雙雙的母親，也是剛才文靖夫人大罵的人。
    陳幼娘名字一出來，文靖夫人眼中的情緒隨即變得冷漠。
    她僵硬著聲音說：“我不認(rèn)識(shí)什么陳幼娘。”
    文靖夫人別過了頭。
    “姑母原來也不識(shí)得……”
    沈昶語氣聽起來有些沮喪。
    他重新站起身來：“姑母，今日來拜訪姑母正是為了打聽這位陳幼娘，既然姑母也不清楚，那沈昶今日先行告退。”
    文靖夫人朝他揮揮手。
    “你回去吧，陳幼娘這個(gè)名字我在京中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你父親當(dāng)年帶著你的母親離開京城，是為了替沈枚治病，只可惜沈枚那孩子也是個(gè)沒福氣的……”
    文靖夫人嘆息一聲，面上流露出傷心神色來。
    沈昶呼吸一滯。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文靖夫人口中聽到她提沈枚的名字，“沈枚”去世那么多年，文靖夫人一直不待見他，也不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