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苦差(上)(1/2)
兩軍對峙,氣氛愈來愈肅殺。
完顏磷身后百余騎一齊向前壓了幾步,馬上騎士一個個居高臨下,俯視著陳冉等人。有幾個乣人揮動馬鞭,颼颼地從定海軍士卒的頭上掠過,挑釁和羞辱之意甚足。
受辱的定海軍將士無不惱怒,但未得陳冉的號令,誰也不動。下個瞬間,原本散在漷陰縣城里,和民伕們搭伙兒修建營壘的數(shù)百名士卒從西門列隊涌出。他們雖不及披甲貫帶,卻也隨手取了放在身邊的武器,一路插到潞水東岸,隱約將完顏磷的騎兵圍攏在垓心。
而騎兵們頓時感覺到了巨大威脅,就連他們胯下的戰(zhàn)馬,仿佛受一觸即發(fā)的氣氛影響,陸續(xù)有好幾匹都打起了響鼻,暴躁地蹬踏著馬蹄,向外沖出幾步,又被隊列嚴整的步卒生生迫回。
但完顏磷這個武衛(wèi)軍右翼都統(tǒng),絕非皇帝這兩年胡亂封拜的草頭都統(tǒng)可比。
他是泰和年間就在秦、鞏一帶與宋國、夏國大軍廝殺的猛將,當年官拜秦州防御使,曾以千騎擊退宋國大將吳曦的五萬大軍,隨即在秦州赤谷迎戰(zhàn)吳曦麾下驍將馮興、楊雄、李珪所領的精銳步騎八千,又是一戰(zhàn)而勝。
那一系列戰(zhàn)斗,是泰和伐宋時,大金少有的輝煌勝利。所以此后數(shù)年,與完顏磷并肩作戰(zhàn)的完顏綱、完顏承裕、術虎高琪等人陸續(xù)都做到了方面大將乃至元帥的地位,唯有完顏磷粗魯莽撞,所以仕途不順,到現(xiàn)在,反而成了術虎高琪的下屬。
雖然如此,他依然是大金國里頭,數(shù)量越來越少的宿將。在蒙古大軍壓境的情況下,他敢于提兵阻截定海軍的行動,在武力上頭也確有憑依。
定海軍輕兵們的包圍圈剛形成,完顏磷身邊的傔從取出號角,鼓起吹響。潞水上游方向煙塵大起,數(shù)以千計的鐵騎如流,數(shù)十面土黃色和黑色的軍旗綿延如龍,飛騰而來!
不用細看來騎的模樣,只聽隆隆蹄聲,看那騰起的煙塵,陳冉就能確定,騎隊里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甲胄具裝的鐵浮圖,而且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
這種重騎兵同樣也是定海軍壓箱底的本錢,所以陳冉絕不會搞錯。
這股力量恐怕超過了陳冉所領人馬能夠對抗的范圍,他也是明白的。
但他并不露出動搖神色,一直到騎兵們迫近到里許范圍,才瞇著眼睛點評兩句:
「術虎高琪元帥想隨時遣出這樣一支騎隊,可不容易。武衛(wèi)軍和威捷軍也不行。看旗號,這里頭還有完顏承暉元帥的部下,或許還有永泰軍節(jié)度使蒙古綱的部下吧?為了阻住我定海軍的道路,中都城里的大員們,倒是齊心協(xié)力得很……這些騎兵若有損失,大員們可會心疼?」
完顏磷寒著臉,沉聲道:「這里不是山東,是中都,是大金的國都,自有十萬雄兵!你家郭宣使若來,倒未嘗不能入朝覲見。你區(qū)區(qū)一個鈐轄,就不要想著對抗朝廷威嚴了!」….
見陳冉的氣勢稍稍北壓住,完顏磷撥馬上前幾步,俯身再問:「高琪元帥的命令,是讓你們退回直沽寨穩(wěn)守并督運錢糧,我只問你,你聽不聽左副元帥的命令?」
陳冉拍了拍完顏磷騎乘戰(zhàn)馬的修長脖頸:「完顏都統(tǒng)面對蒙古軍的時候,也是這么威風凜凜吧?要不,你趕緊帶著這些強兵猛將,去把成吉思汗給殺了。都統(tǒng)凱旋之日,我部這就扭頭回山東,甚至不在直沽寨逗留半步,怎么樣?」
這根本就是在詛咒我死吧?這廝何其惡毒!
完顏磷怒極反笑,幾乎要拔刀砍人。
「咳咳……」
旁邊完顏斜烈不知何時下了馬,橫***兩人當中:「都統(tǒng),陳鈐轄說的乃是氣話,咱們誰都沒有那本事,原也不必惱怒,對么?」
他轉回身,想著陳冉拱一拱手:「陳鈐轄,郭宣使是大金
的柱石。我想,他派遣兵馬來到中都,是為了協(xié)助朝廷打擊蒙古人,而不是為了和朝廷廝殺,對么?」
這名近侍局使看起來身材瘦削,可一旦站到陳冉身前,筋骨間蘊藏的力量和那種武人氣勢根本掩飾不住。
定海軍雖已離開中都,但因為杜時升在彼活躍,所以軍府中樞對朝中人物始終保持。
故而陳冉知道,完顏斜烈這個近侍局使,毫無疑問是代表皇帝在此的。若郭宣使在此,固然能夠動輒發(fā)狠,但以陳冉的身份,卻并不能輕侮此人。
何況,這完顏斜烈還不是尋常庸碌之輩。
據(jù)杜時升傳回的消息,當年野狐嶺兵敗,此人因為老母年邁,不得不屈身于豐州蒙古人治下。但是隨即兄弟二人聯(lián)手,劫殺蒙古監(jiān)卒,奪馬奉母南奔。
蒙古軍發(fā)覺之后,出動鐵騎追趕,兄弟二人奔逃失馬,猶能挽車奔行險道,歷經(jīng)千辛萬苦,最終逃回中都。
這樣的壯舉,足能令人欽佩。
而他此時所說的道理,也堂堂皇皇地擺在明面上,他都夸贊郭宣未朝廷柱石了,難道陳冉還能反駁他,說咱們定海軍全伙兒都是賊寇?
見陳冉的臉色稍稍緩和,完顏斜烈又道:「兩位,些許小事,何必糾纏?宋人的使節(jié)在旁等著呢。咱們上國武人,莫要讓島夷看了笑話去?!?
「你有什么建議?」完顏磷問道。
完顏斜烈沉吟道:「陳鈐轄乃是定海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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