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敲打在舒嵐的耳膜上，“我在你全身上下都看見這幾個字了。”
    舒嵐一滯。
    “大提琴也不準(zhǔn)備拉了？”喬淺初看了看她的手指。
    舒嵐嘆了口氣，很久才道：“沒有意義。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還有留戀的東西無法實現(xiàn)，沒有留戀的，倒是給大家留下留念了”
    “江承北的這本書是你買的第一部文學(xué)作品吧。”喬淺初開口道。
    以舒嵐的性子，應(yīng)該不會太愛看這方面的書籍，會買，大概也是因為里面的插畫。
    “嗯。”話題跳轉(zhuǎn)得太快，舒嵐也接上了。她看著喬淺初，也察覺到了她的細微變化，再看到了她已經(jīng)逐漸圓潤起來的棱角，欣慰地笑了笑。
    “我買的第一本關(guān)于大提琴的書，是你寫的簡易入門。”喬淺初淡淡開口：“我還記得里面的指法把位，和通俗易懂的每一句教學(xué)――丟了這條命，不僅僅是你可惜。”
    “你會可惜嗎？”舒嵐幾乎是抱著希冀問了這一句。
    “我會。”喬淺初答，臉上沒有一貫的笑容。
    一問一答很快就結(jié)束了，也是因為語速和思維的跳躍，讓舒嵐沉默了很久，將喬淺初的這幾句話捋順了，印在了心里。
    “你是說客嗎？”舒嵐笑了笑，想起了顧均書無數(shù)次地阻攔和勸阻。
    “準(zhǔn)確地說不是，這件事情只是在我想做的基礎(chǔ)上，有了一個合適的提出的時機，我現(xiàn)在把它實現(xiàn)了而已。我不當(dāng)誰的說客，因為命是你自己的，沒有人比你更加有權(quán)利選擇。你在生我的時候，沒有放棄我的生命，最困難最黑暗的那段時間都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反而想要不顧一切地拋下所有每一次的拋下都這么輕松，你心里還有一點點的位置留給責(zé)任嗎？”喬淺初的眼睛盯著她。
    舒嵐被這話一震，張了張嘴，半晌才道：“我”她沒有想過這些。
    “買你qan套書的那些人，拿著你的自傳不顧一切地沖破警衛(wèi)想要遞給你簽字的人，每一場演奏會都到席的那些人，你完全不在乎是嗎？”喬淺初拋出了接二連三的問句。
    她因為這些年留心了舒嵐的動態(tài)，知道那些喜歡她的人有多瘋狂。
    舒嵐的腦子里猛地出現(xiàn)了很多場景。
    喬淺初等著她慢慢將這些情緒都過渡完，才輕聲開口：“你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所以就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了。你有沒有想過你想要的這個東西，為什么得不到？”
    舒嵐聲音嘶啞著開口：“因為你固執(zhí)。你和我一樣固執(zhí)。”
    “我和你不一樣。”喬淺初道：“我從不奢望手臂夠到的距離以外的東西。”
    “所以你覺得，我想認你是錯的？”舒嵐抬眼。
    “我問你，如果今天我媽還在，你會有這個想法嗎？”喬淺初的身子甚至都微微向前傾了傾，眼神盯著舒嵐。
    舒嵐一震，搖頭。
    “不會。”喬淺初得到了回答，輕聲念了出來，“那為什么她走了，你會有這個想法呢？人死了，做過的事情就不存在了？留給活下來人的記憶就磨滅了？因為一句要向前看，和一個莫名其妙我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親生媽媽，我就得背上這副道德枷鎖？你能不能保證你從來沒有想用這個身份來壓制我，沒有想用你的病情來逼迫我，沒有想用你身邊的人對你的關(guān)心，來收買我？你能嗎？”
    幾個問句，幾乎將舒嵐內(nèi)心里最深處最陰暗的想法都問了出來。她不能。
    盡管她不想這么做，但是本能早已經(jīng)驅(qū)使。她希望用病情博取喬淺初的憐憫，她也確實做到了，但是喬淺初的是非太過分名，心里那道線，她始終越不過去。她也希望用顧均書的傳達，來讓喬淺初同意與自己見面
    “你必須承認。”喬淺初的聲音很輕，也很堅定，“你沒有你想象中那么需要和喜歡我。”
    二十多年避而不見，再見時就已經(jīng)失去了談大愛的資格。
    舒嵐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喬淺初站了起來，看著她的腿道：“但是那么多的人需要和喜歡你，剛才我也說過了，我不勸你，我只是提醒你那些很容易被你忘記的關(guān)心。”
    “等等！”舒嵐開口。
    喬淺初轉(zhuǎn)過了頭。
    舒嵐也緩緩站了起來，腿腳的腫大讓她已經(jīng)有些行動不便了，“我……住院期間，希望你還能來看看我。”
    喬淺初停頓了一下，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笑了笑，點頭，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