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三人眼睜睜的看著那本“如山鐵證”、在火舌的舔舐下化為灰燼，御書房中一片鴉雀無聲。
    待周元慶整理好了紛亂的情緒之后，便輕咳了一聲、開口將話題轉(zhuǎn)移開來：
    “咳！這件事朕不想再過問了，至于戰(zhàn)后該如何決斷……就請蔡右丞自行拿捏分寸吧。另外，巴蜀道出兵北伐的消息，是朕授意赤烏探子散布出去的煙霧；可百里欲擁三晉之兵自立為王的消息，又是誰放出去的呢？二位丞相，你們可曾知曉此事因由？”
    蔡熹思索了半晌、隨即便搖了搖頭，頗為費解的開口回道：
    “雖然老臣對此事一無所知，但也覺得流言背后，必有蹊蹺之處。盡管這謠言在無形中幫了大忙，但此戰(zhàn)關北燕江山、不容半分馬虎，必須要摸清背后之人的身份與意圖……王炮仗，赤烏的探子現(xiàn)在都歸你調(diào)遣，這事連你也不知道嗎？”
    “……已經(jīng)派人去訪查了，只是如今還沒什么確切消息而已。不過說到四殿下嘛……陛下，是否需要召王克農(nóng)與四殿下率軍回援京城呢？盡管戰(zhàn)局盡在陛下掌控之中；可京畿重地畢竟干系慎大，一旦有所閃失的話、后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周元慶沉思了許久、終于頗為艱難的開口說道：
    “派人給王克農(nóng)送去一道黃綾圣旨，就說陣前戰(zhàn)退攻守之策，皆由四皇子一言而決，任何人不得妄加干預！違者皆以假傳軍情、欺君罔上的罪名論處。”
    也正是因為這一番對話，在河東城陷落之時、正在并州城整軍備戰(zhàn)的王克農(nóng)、也得到了這道圣旨。當然，同時也有無數(shù)典賣了家產(chǎn)、轉(zhuǎn)移了浮財?shù)谋毖喙賳T、悄悄溜出了燕京城、直奔南康享福去了。時至今日，邯鄲城破，該走的能走的，已經(jīng)都走的差不多了；而天佑帝也順勢利用了這些空缺出來的官位、遞補了一大批青年官吏、為北燕王朝注入了一股新鮮血液。
    然而，周元慶與蔡熹為了打壓市價、故意的那個“小道消息”，竟也一語成讖。時至黃唯德降開城獻降之時，祝云濤也終于在周長風的第三次催促之下，在巴蜀道的芙蓉城拜將點兵、并由他親自掛帥、提五萬巴蜀精兵北上、經(jīng)秦地漢中踏入中原，兵鋒所向、直指并州周長安。！
    秦燕之戰(zhàn)即將進入尾聲的事，就連一個兵卒出身的莽夫馮季，都能分析出來，祝云濤當然更是心知肚明。只不過這位祝總督雖是武將出身，但他能從一個普通的廝殺漢，做到一路封疆大吏，就定然不是那種頭腦簡單的莽夫。
    當然，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祝云濤原本是周家天子門下、最忠心耿耿的一條守門狗；甚至還做出過單騎赴京、束手待斃的愚蠢之舉。
    只不過原本這一段“君賢臣忠”的佳話、卻因為沈歸的隨手之舉，走到了徹底決裂的地步。當日，沈歸在蜀南劍池、斬殺了巴蜀道的少總督祝文瀚，更未付出任何代價！可憐祝云濤這條老狗、為周家天子鎮(zhèn)守國門數(shù)十載、最終卻落得個絕后的下場！
    更可氣的是，經(jīng)歷喪子之痛的祝云濤、向天佑帝周元慶泣血上書、要求緝捕兇徒沈歸伏法。這本是件合理合法之事，卻一直被天佑帝以“事關兩北盟約”為借口、百般推脫搪塞，始終未能給他祝家父子一個合理的交代。！而且更可氣的是，沈歸還有一把周元慶的御扇傍身，這二人之間的關系，顯然也并不單純！
    用不著過于豐富的想象力、便可以輕易得出一個結(jié)論。
    天佑帝賜予外使臣沈歸御扇一柄、案發(fā)之后、對其又百般回護、橫加包庇；這分明就是周元慶唆使沈歸，令他仗著外邦重臣的身份、來斷巴蜀道祝家的根苗香火！
    蒙受這等奇恥大辱在先、被天下群雄引為笑談在后；似祝云濤這等血性男兒，又豈能無動于衷？
    所以當周元慶表明了自己曖昧的態(tài)度之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位手握重兵、替天子鎮(zhèn)守邊塞的巴蜀道總督祝云濤，已經(jīng)再不會是原來那條忠心耿耿的看門狗了……
    換個角度審視的話，假如這一對君臣典范、沒有因沈歸而決裂的話；那么多謀寡斷的秦王周長風，又怎會盡傾三秦之兵、大舉攻伐北燕呢？畢竟祝云濤鎮(zhèn)守巴蜀道最大的戰(zhàn)略意義，便是替周元慶掐死三秦大地的后門，令其不敢輕舉妄動！
    正是由于沈歸殺死祝文翰的，祝云濤與天佑帝君臣決裂；令早已心懷異想的周長風、掙脫了巴蜀道的鉗制。于是陳子陵掛帥出征、率軍奔襲三晉，與天佑帝正式攤牌；而與此同時，漠北草原的老汗病逝引發(fā)內(nèi)亂、朝魯?shù)纳袷姵脛莞顡?jù)東盟草場，并派出北燕叛臣郭興、大舉入侵幽北三路。
    華禹大陸的這場大混戰(zhàn)，才就此拉開了帷幕……
    沈歸當年火焚東海關、手下冤魂何止千萬，最終卻換來了兩北之間的蜜月期；而在巴蜀道的他手起刀落、只是殺了一個不足道哉的小人物，卻直接導致了華禹大陸刀兵四起、狼煙遍地。
    所以祝云濤之死，正如李樂安銃殺天靈脈者一般、充滿了偶然性。不過縱觀古今、那些改變歷史進程的關鍵轉(zhuǎn)折，也往往都會落在一些小人物的頭上……
    亂世出草莽、有刀便稱王；任何手中擁有籌碼的諸侯，誰都想在其中分一杯羹湯。如果從實力上來看，擁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