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翼資逝水,尊緣無常(上)(1/2)
北垠州,在西寒國四州中居北。
這里四季如冬,大半日子都有落雪。
西寒國都永冬城,就座落在北垠州的南部。
永冬城內,靠東北的方向,有一座府第,占地極大。銀磚霜瓦的圍墻高偉壯闊,與城墻也沒兩樣;不知根底的人見了這片府第,只怕要以為是另一座皇宮。
這就是安國王府。
王府里,樓閣重重,雕欄畫壁,義山溫池,美輪美奐。
在王府的西頭,有一座黃色宮殿,與周圍的銀白建筑大相徑庭。
這宮殿金光燦燦,形狀像一座帳蓬,外懸“碧草連天”牌匾。園落里,一色的綠意盈然,也不知種的都是什么異植,在這北國寒地,竟然還能吐碧。
宮殿內,一位婦人正坐著刺繡,看上去心事重重。她走上幾針,便不由自主地停下手,心神似乎飛到了遠方。
這婦人是安國王沈維稷的正妃,也就是沈成的生母。
不久前,沈成與松針子一道去了坐望城,說是奉師命辦差,具體做什么,卻沒有告訴她。
愛子第一次出遠門,作為母親,她雖然不舍,卻也沒有二話。馬駒兒總要揚蹄奔向草原,雛鷹總要展翅飛入高天,她的成兒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依偎在她懷中的孩子。
沈成離開后,有一日晚上,她突然心生驚悸,難免要胡思亂想:別是成兒出了什么事?
此后幾日,她始終坐立不寧,恨不能飛到坐望,親眼看看愛子是否安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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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王妃本是那斯汗國的公主,封號“琪琪格”。
她從草原遠嫁冰國,成了安國王的妻子,雖然身份仍然尊貴、地位依舊超然,但誰又愿意遠離自己的家鄉呢?
她性格看上去嫻柔,骨子里卻是草原兒女的英忍。揮別父汗時,她臉上只有喜氣,把永別家園的不舍離情、對遙遠異國的無知迷惘,都深深藏在了心底。
好在安國王不單是術道修為,連文才樣貌也都是人中龍鳳、一時無二,對她更是柔情似水、千依百順。婚后夫妻感情很好,一切都顯得那么完美。
可惜世上沒有完美,無論多么美好,也總會存在瑕疵。婚后多年,她始終沒能替安國王府添上只男半女。
而且,如同當年她不得不遠嫁西寒、安國王不得不迎娶她一樣,安國王府又迎來了第二位女主人。
西寒自古一夫一妻。
安國王的側妃名盈,姓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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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王妃的心中只有夫君,對權力并不熱衷。
盈夫人則恰恰相反。
自從王府多了位側妃,安國王妃可以感受到毫不遮掩的敵意,也看得很清楚,這女人可不是一個善類。
后來,安國王妃總算誕下麟兒。為人婦十余年方得子,她視如珍寶。小沈成健康活潑、聰慧可愛,安國王妃又一次感到了完美,以為這輩子再無它求。
可是沒兩年,盈夫人也生了兒子。
安國王妃感到那敵意更深了,而且不再只是針對她,還開始刺向愛子沈成。
論出身,安國王妃是那斯的正牌公主、大汗的掌上明珠,而盈夫人出自西寒皇族的旁支;論子嗣,沈成是安國王的長子、沈氏的長男;更何況,安國王也明顯與正妃的感情更佳。
無論從哪個方面講,安國王妃母子的地位都無需爭議。
尤其是小沈成早慧,深得安國王的寵愛,啟蒙術道時更顯露出冰屬的無上天賦。甚至于,在安國王之后,也被立為了西寒國的尊儲,得到了傾力栽培。
如果沈成能順利成長,將來就會繼任國尊。到時不但沈成尊臨西寒、安國王妃成為國母,就連她的祖國也能受益不淺。
奈何天意無常,沈成在術道上戛然而止,不但被廢去了少尊,就連安國王也態度大變,不再寵愛他。沈成的處境越來越糟,性格也越來越深沉,不復小時候的童真開朗。
安國王妃自己不是修者,就只能母憑子貴、子賤母憂。因此這幾年,她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
現實這樣殘酷,讓她束手無策。她從小長在汗庭,就算對權力再淡泊、對勾心斗腳再厭惡,政治上該有的敏感,卻也少不到哪兒去。
她很清楚:安國王爵,那是西寒唯一世襲罔替的王爵;安國王又位高權重,身在西寒國權力漩渦的最深處;沈成是他的嫡長子,成年后很難置身朝外,而在尊儲上被先立再廢后,更是成了眾矢之的。
將來,沈成手中的力量哪怕弱上幾分,恐怕都無法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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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夜深人靜,每當獨處之時,安國王妃一想到愛子失去了安國王支持,自己又遠在異國、朝野中并無強援,就感覺母子二人像是被旋風卷住的小羊,真是又憂又怕。
正因為這個原因,當聽說沈成想轉入器道府、鐵松大師要收他做關門弟子時,她欣喜若狂:有這位器道巨擘撐腰,將來愛子再不濟,也總能保全住性命!
而且鐵松客主持器道府,位列三府三公,沈成拜他為師,幾乎就等于安國王與鐵松客攜手、太保與器府結盟。從安國王府的角度講,也是件合則利的大好事。
安國王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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