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富榮這幾天在外頭干了點活，也不曉得往家里拿錢，而是把錢全都丟進樓子里去了，找了窯姐，他那點錢，還找不起貴的，找的都是暗娼，一次就幾文錢那種，有時候睡別人家里，把身上的錢吃光用盡，又被人趕出來了。
    今兒就是花光了錢，沒地方去，才回的家，進門就聽見了“錢”字，兩眼放光，跟餓狼看見了肉一樣。
    林嬸子和賀小瑛曉得她爹啥德行，有錢的話，賀富榮肯定就拿走花光了。
    林嬸子說:“錢？你帶錢回來了？我們娘倆都沒米下鍋了，就指望你呢！”
    賀富榮狐疑地看著家里，破破爛爛，問賀小瑛:“村里人說你病了？啥病？”
    賀小瑛支支吾吾的說:“月事不調(diào)，肚子疼......花了我娘好多錢吃藥呢，今晚上差點就餓死了，這一斗米，還是借的張夏花的，改天得還兩斗米回去，爹，你身上有銀子沒有，趕緊先給我們點。”
    賀富榮挺著一個大肚子，敞開著衣裳，走進屋里，往林嬸子旁邊一躺，林嬸子不得不躲開些，死鬼立馬就打起了呼嚕，睡著了。
    賀小瑛沖她娘擠眉弄眼，兩個女人輕輕退出臥室，到了院子里，賀小瑛說:“趕緊把錢袋子拿走，被他看見了，立馬就沒了，你和我誰都別想留下一文錢。”
    林嬸子也同意這個看法，兩個人商量，等夜深，賀富榮睡著了，就進屋里去拿錢袋子出來。
    兩個女人坐在堂屋里等啊等，熬到了子時，賀富榮鼾聲震天，這才摸進屋里去，打開櫥柜，取出錢袋子，躡手躡腳地走到院子里，家里沒啥地方可以藏東西，賀小瑛指著地下:“挖個坑，藏下邊去。”
    “下雨咋辦，泡壞了。”
    “拿個酸菜壇子裝好，不怕泡。”
    “行，不過得埋到別的地方去，院子里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被他發(fā)現(xiàn)了。”
    賀小瑛指著家旁邊的菜地:“咱家不是還有個菜窖嗎，就去那里。”
    她家的菜地光種了些不需要施肥的菜，比如南瓜和冬瓜之類的，還有豆角，要打理要施肥的，林嬸子嫌麻煩，所以她家的菜地爬滿了植物的藤蔓，藤蔓底下，有一個深深的菜窖，冬天用了儲存蔬菜非常好用。
    賀富榮沒事也不會下菜窖去，林嬸子就端了個木梯，打開菜窖，把木梯放下去，然后捧著銀子走下菜窖。
    里邊烏漆墨黑，啥也看不清，林嬸子在下頭喊:“小瑛，給我遞一盞燈過來照照，看不清吶。”
    賀小瑛跑到灶房里去，端起一盞油燈，擦了個打火石，點燃以后，端到菜園子里去，從上頭遞給林嬸子，林嬸子接過油燈，往地窖里照了一下，地窖里都是些破磚破瓦，沒啥好東西，自己的銀子，放在瓦片下面最保險。
    鬼曉得瓦片底下藏了條半截手臂
    長的蛇，紅色和黑色的花紋交織在一起，看著就恐怖，林嬸掀開瓦片時嚇一跳，蛇一下躥起了，咬了她一口，兩個牙印子，就在手腕上。
    “哎喲！有蛇！救命啊！”
    林嬸子在下邊大呼小叫，賀小瑛給嚇個半死，她不敢下去，林嬸子叫得又慘烈，賀小瑛怕她的叫聲引來鄰居和賀富榮，只能硬著頭皮下去，操起角落里的木棍，先找著小蛇，一頓亂揍，蛇被揍得稀巴爛，她這才去看她娘。
    林嬸子的手臂腫起來了，不曉得是不是會死人，賀小瑛先把錢袋子藏進瓦片底下，然后扶著她娘爬上木梯，蓋好了菜窖的入口，兩個人踉踉蹌蹌回到家里。
    現(xiàn)在也沒地方看大夫，鄉(xiāng)下人被蛇咬了，都是自己找草藥來敷著，賀小瑛說:“娘，你等會，我找找藥來。”
    林嬸子舉著手臂:“家里沒藥了，得上里正家里去，他有。”
    “好，等會。”
    賀小瑛連夜走到里正家里去，敲了半日的門，大梅姐才來開門，聽說她家的事情，趕緊找出一籮筐的草藥:“都是我爹上山去采的，你拿回去試試，先熬藥喝了，然后用藥渣子敷傷口，毒血可得先放了，才管用。”
    賀小瑛忙道謝:“太謝謝大梅姐了，回頭沒事了，上我家吃飯去，可別跟我客氣，你是我娘的救命恩人！”
    大梅心底呵呵了兩聲，這樣的人家，可不敢去吃飯，怕吃了毒死。
    賀小瑛帶著藥回家去，林嬸子躺在她床上，隔壁賀富榮鼾聲震天，竟然沒有被吵醒，她嫌棄地呸了一聲，自小這個爹就是這副德行，有錢了只管他自己，沒拿過半分錢回家，沒事還打老婆，雖然說賀富榮對賀小瑛還不錯，沒打過她，但是賀小瑛對賀富榮那是丁點感激都沒有。
    忙活了一夜，索性咬傷林嬸子的蛇不是劇毒的蛇，只是手臂腫起來，沒法干活了，林嬸子還沒有性命之危。
    一大早，賀富榮起床之后罵罵咧咧的，說昨晚上有人大呼小叫，吵他睡覺了。
    賀小瑛熬了一夜，眼眶烏黑:“爹，也就你睡得著，全天下就你心寬，我娘昨晚上被蛇咬了，你聽見的是她的叫聲。”
    賀富榮進屋里看了林嬸子一眼，她好像沒啥事，手臂腫得青紫倒是真的，賀富榮問:“晚上咋被蛇咬的？”
    賀小瑛說:“家里進蛇了，春天本來就蛇多，你也不在家，從來都不清掃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