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古怪(2/2)
棵迎風傲立的松樹可能是因為繪畫功力不夠的緣故,這三幅畫都顯得很是稚嫩,在工筆,留白,潑墨等方面都顯不足,使得整幅畫看起來別別扭扭,但又充滿一股童趣。
就在有人開口譏笑這三幅畫太丑之時,林逸的目光卻凝重起來,與此同時,那位金陵畫院的詹院長,也目光凝重地看著那三幅字畫,口中不禁道:怎么會這樣?
作為晚輩,朱梓君在字畫鑒定上面也有一定的水平,一開始他也沒覺得如此,認為只是孩子學畫時的信手涂鴉,可是越看越覺得不對,再聽詹院長發(fā)出驚訝之聲,好奇心就更大了,忍不住求教道:這三幅畫到底是誰的作品,怎么這么古怪?
詹院長原本不想透露太多,畢竟這是林逸與陸三爺的比試,自己還是置身身外為好,但耐不住朱梓君的求教,于是就輕聲說道:這三幅畫可不簡單,它們乃是揚州畫壇一代怪杰張宴公的《歲寒三友》!
此話一出,朱梓君立馬啊了一聲,驚訝莫名。
實在是因為這位張宴公,太牛叉了!
提起張宴公,花甲以上的揚州人可能會有印象,畢竟當年他的畫與孫龍父先生的字蔡巨川先生的印,被譽之為揚州三絕,亦可謂當年揚州的文化名片耶。
張先生少而好學,尤酷愛繪畫,髫齡即手摩心追小人書的圖畫,稍大便醉心臨摹《芥子園畫譜》,自學成才,小有名氣;19歲考入省立第五師范后,曾得畫壇名師呂鳳子先生呵護點撥,受益匪淺,畫藝精進;25歲考入上海藝術大學深造,奠定一生繪畫藝術的堅實基礎。故張先生西畫國畫皆精,花鳥魚蟲人物山水俱佳,早在1954年,張先生的《彩鳳圖》《黃花紫豆圖》《雄雞竹石圖》等力作就已經被選送東歐各國展覽,次年他的《蜻蜓飛上玉搔頭》等五幅力作被省文化局選送華東五省輪展,名噪一時。他不僅繪畫實踐豐富,而且作品影響深遠,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的繪畫理論對后世影響較深,特別是他的《論揚州畫派》《論畫》,體現了張先生超凡功力及敏銳的觀察力。被時人譽之為繼揚州八怪后揚州畫壇又一怪杰。
那么張先生怪在哪里呢?
第一怪,手捧金飯碗,卻常要飯吃。盡管張先生繪畫功力非凡盡管張先生名滿江淮盡管張先生勤奮揮毫,然而張先生一生似乎總是阮囊羞澀,何哉?白居易說得好:自古無奈何,命為時所屈。有如草木分,天各與其一,荔枝非名花,牡丹無甘實。人的才華與財產常常不成正比。老天恩賜張先生非凡的藝術天賦,卻吝賦張先生作人的圓滑善變,故張先生雖有生花妙筆,卻無生財之道。加之一生耿直認死理,頭碰南墻不回頭。這才有1957年被冤打成右派。其實,張先生一生執(zhí)教鞭,桃李滿天下,當時他的不少學生擔任省市高級干部,只要張先生如實向他們反映情況,也不至于后來遭那么多的罪。后來,還是他的學生得知情況后,1962年就為其甄別摘帽了。
第二怪,做事太過較真,執(zhí)著近乎迂腐。張先生對藝術認真到苛嚴的程度,他不滿意的作品,絕不出門。曾有一友人替別人要畫,張先生答應改日奉上。友人在畫案找出一幅張先生的舊作《牡丹圖》,便對張先生說就這一幅吧。張先生搖搖頭說:這幅《牡丹圖》,乍看畫面濃墨重彩,牡丹水靈綠葉碧透,構圖設色,均可說是還不錯。然而,當時我感到右上角太空,就以柳線補之。補后一想不對,牡丹乃暮春之物,柳線乃初春之物,將牡丹與柳線同圖,無異于將梅花與朱荷同圖正所謂風馬牛不相及啊。友人道:其實我這位要畫的朋友,于畫一竅不通,馬馬虎虎,算了。張先生一本正經地說:他不懂畫,看畫的人都不懂畫嗎?人者,不可欺也!友人拗不過他,他亦覺得太不給友人面子了,干脆即刻揮毫為其作畫。所以,現在能見到的張先生流傳于世的作品均為精品。
第三怪,不交大人交小人。憑張先生的才藝名望,許多達官大人富商紛至沓來,上門索畫,該收多少錢,絕不含糊。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即便如此,還是一身傲骨,絕不低頭。相反,他卻結交了許多十來歲的小人。只要他看上眼的,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他都能與你談笑風生,稱兄道弟。
總地來說,這位畫壇宗師就是一怪胎,而由于他學畫是無師自通,因此年輕時候的畫作實在不敢恭維,存世也十分之稀少,沒想到陸三爺這里竟然珍藏了三幅,還是湊成一對的《歲寒三友》,更加坑爹的是,他竟然讓林逸從這三幅中挑選出價值最大的一幅同一位作者,同一時期的作品,你讓他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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