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回答，而是又是一步踏出。
    這一步踏出，仍由腳下的鎮(zhèn)遼城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姜婉目眩神迷地看著那一抹皎潔月光下的云霧，在自己眼前紛紛退讓。
    好似在恭迎自己這個女主人，踏足自己的領(lǐng)地一般。
    “婉娘。”
    聽到韓紹忽然呼喊自己的名字，姜婉愣了一下。
    “有我在，你可以擁有更大的人間。”
    韓紹說這話的時候，頗有幾分魚塘塘主的霸道。
    只是相對于塘主的油膩，韓紹神色卻是要認(rèn)真上許多。
    因?yàn)闄?quán)勢、地位，都是需要足夠的心性去支撐的。
    所謂‘德不配位，必受其殃’的根源，便應(yīng)在這里。
    韓紹為了自保，會在不得已之下，一步步往上爬。
    而作為自己身邊的女子，韓紹不需要她能幫上自己什么。
    只希望她不要被未來那份擺在她面前的權(quán)勢、地位所傷害。
    更不希望她迷失了如今純真的本心。
    姜婉順著韓紹的話，看著下方的人間。
    看著下方那座曾經(jīng)以為是全世界的鎮(zhèn)遼城。
    看著它從巨大宏偉，化作眼下的小盒子大小。
    姜婉第一次意識到了它的渺小。
    可這份渺小，卻讓她心中生出一抹恐慌。
    “紹哥兒，我只想要我們那座小院子，不好嗎？”
    聽到姜婉帶著幾分哀求的口氣。
    韓紹搖頭漠然道。
    “婉娘，有些路一旦踏上了，就回不了頭了。”
    韓紹突然轉(zhuǎn)換的口氣，不再柔情似水。
    讓姜婉依偎在他懷中的嬌軀顫了顫。
    半晌之后，姜婉似乎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緩緩抬起頭，目光帶著幾分掙扎看著韓紹。
    然后用玉白粉嫩的柔荑，一手遮住韓紹的額頭。
    一手遮住韓紹的下半張臉。
    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有些失神道。
    “原來是這樣……”
    鎮(zhèn)遼城門處的那身胯異種龍駒，一騎當(dāng)先最先入城的威武將軍。
    他人口中高呼的‘韓司馬’。
    就是他！
    傳說中橫掃草原！
    定北城下，一人單騎，連斬兩尊蠻族法相境的強(qiáng)大存在！
    那虎狼一般銳利的目光，只一眼便讓她害怕到躲閃逃避的。
    也是他！
    姜婉目光怔怔地看著那雙從兩手之間露出的銳利眼眸。
    那種前所未有的陌生之感，化作一股巨大的恐慌，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啃食。
    讓她害怕得甚至止不住的顫抖。
    ‘我的紹哥兒不是這樣的……’
    姜婉睜大了雙眼努力想從這雙銳利眼眸中，找出‘紹哥兒’的幾分模樣。
    可是曾經(jīng)的清澈、溫和、陽光，這些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
    有的只有如今的深邃如淵、鋒芒畢露，以及那一抹讓她看不透的深沉。
    她不知道到底要經(jīng)過怎樣的一番變故，才能讓一個人在極短的時間里，產(chǎn)生這樣的變化。
    她只知道曾經(jīng)獨(dú)屬于她的紹哥兒，或許真的有如噩夢中一樣，已經(jīng)‘死’了。
    如今的紹哥兒，已經(jīng)不可能跟她幻想的一樣。
    與婉娘一起守著那個破敗小院，廝守一生。
    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哀求道。
    “能不能將我的紹哥兒……還給我？”
    她不想要下方那一眼看到不盡頭的更大‘人間’。
    只想要破敗小院里那觸手可及的‘人間’。
    可聽聞這話的韓紹，卻是沉默下來。
    抱歉，還不了。
    因?yàn)樗娴囊呀?jīng)死了。
    更何況就算是能還，韓紹也不想還了。
    因?yàn)樗F(xiàn)在覺得這方世界，挺好。
    戰(zhàn)場上縱橫無敵的熱血澎湃。
    將士們的高呼、崇拜、敬仰。
    還有美人如玉的綿綿深情。
    這樣的生活是曾經(jīng)活得跟條咸魚一樣的韓紹，從未感受過的。
    他已經(jīng)開始貪婪地迷戀這一切、享受這一切。
    這個時候，讓他還？
    韓紹只想問，憑什么？
    你他媽算老幾？
    念頭倏忽轉(zhuǎn)過間，韓紹被姜婉遮住的嘴角，淺淺勾起。
    現(xiàn)出幾分猙獰的兇殘。
    可那雙原本銳利的目光，卻是重新變得柔和起來。
    “紹哥兒，永遠(yuǎn)是婉娘的紹哥兒。”
    “可是我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
    這般溫柔地說著，韓紹眼神中閃過一抹黯然與掙扎。
    仿佛身上背負(fù)著無盡的痛苦一般。
    看得姜婉心中一陣刺痛。
    而這時，韓紹已經(jīng)繼續(xù)幽幽說道。
    “我不想再被人在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罵作廢物！”
    “我不想再在戰(zhàn)場亡命奔逃，惶惶如喪家之犬！”
    “我不想再被人當(dāng)做棋子、螻蟻一般，任人擺布！任意揉捏！”
    “我不想我的婉娘，再為我受半點(diǎn)委屈！”
    “我要讓我的婉娘，享盡這世間的榮華！”
    “我想讓我的婉娘，妻憑夫貴！受盡世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