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公孫辛夷在短暫驚悚之后，很快便冷靜下來。
    不過她此時的心，也不平靜。
    甚至比所有人都要驚濤駭浪。
    因為雖然她沒有看到頭頂蒼天那一瞬間的風(fēng)云激蕩。
    可她還是從中行固宛如瘋魔一般的只言片語中，捕捉到了一抹不同尋常的意味。
    天意？
    什么是天意？
    又什么人敢以天意自居？
    再看中行固至今都不肯脫下的那一身臟兮兮的儒衫。
    公孫辛夷手甲下的柔荑，攥得青白。
    她討厭儒生！
    當(dāng)初正是有個老東西說她太陰坐命，有鳳來儀。
    命中注定當(dāng)母儀天下。
    才引得她這一生不得自由！
    不得解脫！
    可她不敢怒，甚至不敢罵。
    因為那老東西正是她母族一脈的老祖。
    儒家圣地稷下學(xué)宮無崖山那位董至人七十二記名弟子之一！
    ……
    對于身邊眾人種種不一而論的神態(tài)反應(yīng)。
    韓紹一眼掃過，便了然于心。
    卻也沒放在心上。
    唯有中行固這老狗口中念叨個不停，讓他有些厭煩。
    什么幻覺！什么預(yù)兆！什么錯了！什么天意！
    前言不搭后語！
    這老狗老糊涂了？
    于是順手就是一個巴掌抽過去。
    韓紹俯瞰著栽落馬下的中行固，冷聲道。
    “清醒了沒？”
    中行固一口濃痰吐出，披頭散發(fā)地從地上爬起來。
    原本混沌的眼神，終于完成了聚焦。
    看著韓紹那冰冷中帶著幾分厭惡的眼神，中行固心中一涼，趕忙飛快地爬到韓紹面前。
    “清醒了！清醒了！老奴清醒了！”
    僥天之幸，他得天意眷顧。
    可終究自己之前一步踏錯，開局太糟糕！
    要是因此失了‘天意’，乃至引得‘天意’厭惡。
    中行固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原諒自己。
    不！
    可能還要更糟糕！
    雖然如今天地絕通，天子失了天地尊位，只剩人皇的名頭。
    可終究是還握著一部分權(quán)柄。
    真要是發(fā)自心底的厭惡一個人，那就是天厭之！
    這樣的存在，就算是死后帶著一點真靈轉(zhuǎn)世，怕也是永生永世不得超脫。
    所以中行固此時這副瑟瑟發(fā)抖的樣子。
    不再像是之前那種表面心服，實則內(nèi)心不屑一顧。
    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恐懼和害怕。
    韓紹凝視著這老狗，自然也清晰地察覺到了這老狗陡然間的變化。
    直覺告訴他，這老狗似乎對自己隱瞞了什么。
    可是以韓紹對這老狗的了解，若是他想咬死了不想說。
    怕是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會說。
    于是想了想，轉(zhuǎn)而淡漠道。
    “你這老狗覺得本司馬，殺性過于重了？”
    韓紹這話算是續(xù)上了他之前那句‘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的言論。
    只是此時的中行固只是叩首，尖細(xì)著嗓子道。
    “沒有！是老奴錯了！”
    “老奴愚昧！竟然妄圖以鼠目之光，揣度……司馬之意！萬死萬死！”
    面對這老狗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韓紹蹙了蹙眉頭。
    “這么說……你也覺得本司馬殺得好？”
    中行固抬頭，慨然道。
    “不錯！此等蠻夷該殺！”
    韓紹再問。
    “不會引來不祥？”
    中行固頭搖如撥浪鼓。
    “司馬所行之處，萬邪不侵！鬼神辟易！又何談什么不祥？”
    “可你剛剛不是這么說的？”
    韓紹目光凝視著這老狗，想要從這老狗的神色變化中，看出一抹端倪。
    “難道伱想愚弄本司馬？”
    中行固何等精明的人，頓時明白過來韓紹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趕忙趴伏在地上，帶著幾分顫音道。
    “老奴絕不敢愚弄司馬！”
    “只是……只是……”
    只是他不敢說！
    也不能說！
    到了那個境界，早已非人。
    一念生出，便有感應(yīng)。
    縱是萬里，也不過咫尺方寸！
    否則怎么當(dāng)?shù)闷鹉且宦暋伞拿枺?
    更何況中行固也有私心！
    他根本不想說！
    不想引起那些大能的注意。
    因為這潑天的從龍之功，他根本不想跟別人分潤！
    韓紹看著中行固這副模樣，若有所思了一陣，忽然莞爾一笑。
    懂了。
    有人想在背后做點什么文章，并且跟自己有關(guān)。
    韓紹再次看了一眼中行固身上那身破舊儒衫。
    是儒家么？
    再聯(lián)想到公孫辛夷背后似乎也有儒家的身影。
    韓紹順勢又瞥了一眼公孫辛夷，見公孫辛夷似乎有些心虛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韓紹眉頭微蹙了下，隨后又很快展開。
    算了，不管了。
    在這種羽翼未豐、爪牙未利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