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淚與血(1/3)
?晨光來了.這是江上的晨光.是秋末的晨光.白茫茫.帶著霧氣.寒寒地把黑暗往大江的極處推去、往遠山的虛處推去.那黑漸漸無處可逃了.就退入了山凹、躲進了樹后、鉆進了人心里.成了山陰樹影和泛起在背后的一抹寒意.
江汊深處這一片楊林.生得直挺、纖瘦、緊密.遠遠看去.主干底部的樹皮黑黑的尚有些粗糙.到了中間就驟然細膩.顏色青中透白.倒好像蘿卜的皮.楊樹知秋甚早.樹冠多處光禿禿地.風動時枝梢擊顫.發出嘎嘎嘩嘩的聲音.像篩動大顆的石粒.
殘破的旗艦在被重新點燃后.已經在江流主干道順水流去.即使有追兵.暫時也不會找到這里.陸荒橋緩醒過來.只覺耳邊有秋蟲窣叫.草刺癢面嫻墨:活過來說明小權的藥起作用了.同時證明他確實沒說謊.小權其實是個苦人.是兒時打擊太重使他心理畸變了..側抬頭.發現自己趴在小山上人的尸體旁邊.再旁邊是盧泰亨、江晚、風鴻野以及馮泉曉的尸體.丈二紅槍扎在馮泉曉的腳邊.不遠處點著一堆篝火.干事、水手們倦然圍攏坐地.姬野平仍在林子里走來走去.撿抱著干枝.燕舒眉幫他收攏著枯葉.半干的水汊向林中延伸.幾只白翅水鳥兒在汊邊叨著泥.偶爾看看這邊的人們.不時走動一下.細腿一伸一縮.
經過重新檢查.常思豪只是腹部舊傷迸裂.出血雖多.問題不大.長孫笑遲、楚原、胡風、何夕四人除了不同程度地受到銃傷和弩傷外.右臂都還有劍傷.那是被郭書榮華橫著割破了一層皮.肌肉動作不受此傷影響.但強運內功.必然導致氣血崩破.這等于暫時性地各廢了他們一條膀臂嫻墨:小郭完全可殺死他們.不殺人是有其深意的.聚豪大勢已去.姬野平支不起局面.小方順了官府.長孫還是出離的心態.楚原三兄弟不在話下.大局定了.而絕響、小程有陰謀.小常誤會著自己.有些事解釋無用.只有讓血的事實呈現了.人才信.小郭這出人意表的一躍.把所有陰謀都勾出來.幾乎所有的問題都能得到解決.而且自己還不用動手..燕臨淵之前挨曹向飛那一掌打得甚重.服下胡風的傷藥后閉目調息.臉色仍是不大好看.嫻墨:臨淵不入.才是老燕的身份和態度.這次是身上不便.未容他往下飛.
陸荒橋伸手瞧瞧.又摸摸自己的臉.感覺浮腫消去.心中大喜嫻墨:就顧樂了.沒聞出嘴里有味兒嗎..忽見姬野平臉帶兇相大踏步走近.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往后縮了一縮.
姬野平面無表情.俯身將盧泰亨的尸身抱起.放在他和燕舒眉新搭好的柴床上.跟著回來把江晚、風鴻野、馮泉曉的尸體也抱過去.聚豪閣幾人都站起身來.圍聚到柴床之側.
索南嘉措見狀也起身走近:“請讓小僧和國師為幾位英雄超度罷.”
方枕諾頜首道:“多謝上師.”
“不必.”姬野平一張大手:“我們的人.我們自己超度.用不著你.”
長孫笑遲道:“我等心情欠佳.多有失禮.還請上師勿怪.”索南嘉措擺擺手表示無妨.低頭無聲退開.長孫笑遲伸手在姬野平肩頭按著搖了一下.無聲地嘆了口氣.轉向方枕諾:“小方.借你長衫一用.”
方枕諾點頭將外衣褪下.他這衣服本是淡青色.經長年漿洗.已褪成白嫻墨:到聚豪有錢卻不換衣.是小方文士風骨.長孫笑遲接過來.咔哧咔哧撕成長條方布.左手往右臂傷口上一拍.鮮血汩汩而下.流到指尖.嫻墨:不咬新傷拍舊傷.非惜身.蓋因此傷是小郭所割故.這血的意義就不同.
他向旁邊走了兩步.略凝了凝神.將布按在樹上.以指為筆.含淚寫道:“秋氣騰空.秋陽下.秋風秋野嫻墨:秋光秋色秋已滿目.一句見三秋秋色.真敢用..誰忍見、英雄痛淚.似水橫街嫻墨:秋光正是淚光.秋水正是淚水.七尺榮光哪個惜.十里光陰何處獵嫻墨:七尺榮光不知惜.是說有人不是男人.對小常略有怨色.也是自怨.此處當與水顏香轉述小常勸他那“可以不做英雄.不能不做男人”的話互參.十里光陰何處獵.雙關光陰與小常的劍名.若聚豪能向上蒼借來一點時間.或者小常能有力地搭上一把手.對抗上不至太蒼促.不至于敗到這么慘.這是長孫不知小常腹傷是姬野平所刺的緣故..眼睜睜、看教海山移.鬢涂血.寒蟲噓.悲鳴切.彤霞潑.腥淵瀉.揚臂卷愁云.傲拭秋缺.天地以君為芻狗.君以天地為不借.任江紅、鷺起足印飛.君去也.”嫻墨:不借者.草鞋也.天地拿咱們不當回事.咱們也把天地當草鞋踩在腳下.懷闊氣雄.長孫畢竟是個人物.論人才論氣魄.遠勝平哥兒.聚豪一把當之無愧.
寫罷雙手捧定.橫擔在四具尸體之上.退步跪倒.
方枕諾、楚原、胡風、何夕、燕舒眉分跪在他身側.燕臨淵在篝火中抽出一根粗枝來.上前兩步:“瞿老.盧老.各位兄弟.大家一路走好.”說罷將火枝插入柴床.
火未雄.煙先起.猶如一道黑柱滾滾沖天.曾仕權看得眉毛直蹦.驀地跳起身來:“這么大煙.不是擺明了勾人來抓么.”
姬野平:“勾來怎樣.我正愁他們不來.”
曾仕權一揮手:“咱們走.”康懷、干事們和程連安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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