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 一碗飯(1/3)
?干事們四下瞧著,很多人剛才只顧著這邊,也沒大注意別處,一個負責看馬的湊近來道:“好像略喘了口氣兒就走了。..”曾仕權會意,嘴角只勾出冷冷一笑,這時道上輪蹄聲響,幾騎護著安思惕那輛空馬車也追到了,他向旁邊使個眼色,干事們一擁而上,把那領隊的小笙子從馬上扯了下來,其余幾人也都轟趕到一邊押住,
小笙子滿脖子汗泥,左腮幫子鼓囊囊融蒸蒸地腫跳著、像個剛出屜的饅頭,含在皮下的紅光像是從這一邊融融透到了另一邊,使得整張臉倒有了種容光煥發的錯覺,他早沒了先時的氣派,被人揪在手里也不見惱,眼珠只骨碌碌地四下里脧搜,
就著干事們抬常思豪往車里安置的功夫,曾仕權回過頭來,在他身上臉上重新打量了一番,拱手笑道:“笙爺爺好啊。”小笙子身子打軟,膝頭扎地:“掌爺恕罪,小的可不敢當。”曾仕權道:“有什么不敢當的,整日喊別人祖宗,自個兒不就是爺爺嗎,快起來罷,咱家這輩份兒太小,沒的教人給折了壽。”
“掌爺恕罪吧。”小笙子顛著思苦腮,陪起尷尬笑,把個細脖子歪得如瓜藤兒般委屈【嫻墨:笑倒,小妖忒能作態】:“您整日介陪在督公身邊,不撣香水兒也被薰得透了【嫻墨:側帶一筆小郭風姿,出下人眼中形象】,小的左右不過是條狗,人家拉什么我就吃什么,管知道自個兒肚飽,不知道嘴臭,一開口這氣味可不就沖人而不自知么,話說回來,小的是狗也是咱們東廠的狗、是督公的狗、是掌爺您的狗,那些個不是人的不把咱當人,掌爺再這么說,那可就真真沒有我立腳的地兒了。”【嫻墨:不愧是安祖宗的狗腿】
曾仕權道:“喲,年紀輕輕的,說出話來倒狠得讓人不敢聽呢,這會兒你主子不在,那不是人的就是他,趕到他身邊,又該變成誰了。”
小笙子拍腿苦道:“掌爺明白,可不就是這個話么,廠里的事您最清楚不過,誰不是猴兒似的拉藤過澗,攀一天的勢、過一天的活,不過為這一碗飯,人人都是自己,誰心里又真的有誰呢,可這藤子也有新老嫩韌,猴兒也有個眉高眼低,掌爺聽了我這話,也就知了我們底下的心了,其實誰又是誰的主子,還不是撥到哪兒去就歸哪兒使么,可憐我們連個猴也做不得,竟成了蛆了,一樣的蛆,人家落在醬缸,我們又下在糞坑【嫻墨:底下是大糞坑,上頭坐著郭督公,正因臭氣往上走,才必須用香壓惡味,黑得妙極,作者夸小郭用筆也不少,黑更沒少抹,夸著黑,黑著夸,正反兩面都涂到,形象就立體、復雜、生動了,】,有啥辦法,還不是得憋著屈攢著勁地著往上鼓蛹唄,【嫻墨:借徐階府寫大明黑洞,提過蛆,此處又寫蛆態,一為敘述,一為自述,相互襯照,可知洞內也分陰陽,東廠、徐階看似分裂,實為一體,】”
說到這兒,他瞧出曾仕權眉毛微蹙,似嫌自己說得骯臟,其實眼底又壓著些許笑意,并不是真惱了,忙不迭地又道:“瞧我這臭嘴,剛放幾個屁,就帶出屎來了。”抬起手在自己的腫腮幫子上輕輕小拍了兩下,
曾仕權哼笑道:“別人親嘴兒,倒比你這動靜兒還大些,得了,起來聽點正事吧。”說著背起手兒往自己的馬匹邊走,小笙子忙起來,羅鍋似地躬著身子蹭腿跟著【嫻墨:這小姿勢可難拿】,道:“您說您說。”踱出十幾步離開了人堆兒,曾仕權仰起頭來,仿佛要把樹影之上的星云玉碎都抹收入眼似地掃望了一圈,這才道:“侯爺一心精忠報國,陣前奮勇之時不慎為匪首所傷,曾某護持不周,雖然及時將他救回,責任也是逃不了的,你們小祖宗已經到前面替我請罪去了。”
小笙子聽他在這加了停頓,立刻會意,忙把后脊梁又塌下去一截,低低道:“他為趕掌爺,急奔之下馬力已疲,搶也搶不遠的。”說到這兒往上瞄來:“除了那兩個小廝,其余干事都是我的人。”眼神里流出了某種暗示的意味,
曾仕權道:“他急奔離隊,你們一時照顧不及,趕上的時候,很可能會發現他連人帶馬或是栽在樹蔭底下,或是翻在溝里,身上財物一空,歹徒也不知何處去了,你說是不是。”小笙子陪笑:“聚豪作亂,江南實不太平,這種事難保沒有。”曾仕權側頭瞥他,眼神里流透出些許輕蔑味道,寒著臉道:“侯爺這萬金玉體在此,但有差池非同小可,我是不能拔身救援了,你既知道自己主子有難,還不趕緊帶人前去接應,若是趕不上了,可要追你的責任,【嫻墨:殺人真不用刀,】”
“這……”小笙子滿臉尷尬,
曾仕權拉起長音:“怎么了。”
小笙子嘻皮笑臉地陪話道:“回掌爺,您回來的時候,其實我們到的功夫也不大,這邊的事情都是小的下去劃拉一圈兒報給他的,只是個大略,也沒什么可發揮處,倒不如……”曾仕權道:“哎喲,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催你不是好心,倒像是怕他告我的偏狀,要逼派你去追殺滅口似的,【嫻墨:明是此心,偏偏說透,惡極鬼極,】”小笙子忙道:“不敢不敢,掌爺一番好意,那是天人可鑒的,小的意思是呢,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軍情您既然都已如實報往廬山了,別的也不用太擔心,況且他再怎樣也不過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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