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燈謎(1/5)
?徐瑛見父親語聲鏗鏘,登時感覺有了主心骨,興沖沖地點頭出去傳令,過了小半個時辰,陸陸續續只來了十幾名官員,按說平時父親召人,不到一刻鐘,連城外的都能趕到,今兒是怎么了呢,他心中正納悶,不一會兒又有家人回報:李次輔老母身染風寒,目昏眼暗,他在家伺候念佛脫不開身【嫻墨:這借口好,上次丹巴桑頓事,讓你借老娘一用,這回我要自己用了,你有何話講,】,南方來了軍報,張閣老正在忙著處理,只說改日再來看望閣老【嫻墨:徐公病了,往下壓擔子,我就扛擔子,忙成這樣還探什么病議什么事,細論也還是怪老徐,】,
徐瑛氣得跳腳,回來一講,徐階也就明白了,昨天兩個兒子被人當禮品送回,出個大丑倒也算不得什么,郭書榮華這一幅壽字帖隱晦地暗示自己收山,本也不至于起多大波瀾,最糟糕的是三兒子把這幅字拿出來在人前炫耀【嫻墨:最失體面事,】,哪怕百官里只有一兩個看得懂,一傳十、十傳百,這小小的暗示也就變成了一紙檄文,必然在人們心里造成強烈震動,本來大家就覺得自己垂垂老矣,這次又沒有當場看出其中奧妙,任由兒子在大家面前耍活寶,不是擺明了在展示自己已然龍鐘昏聵、萬事無能了么,
他瞇虛著老眼,向到場的幾個官員斜去,見他們神色怔忡左瞧右看,不問便知,顯然他們也是來觀望一下情況而已,這個時候,大家其實都在等待著,想看看自己這個當朝首輔,會如何作出反擊,
他緩緩合上眼皮,努力放松著面部,使表情保持沉靜自然的狀態,心里明白:敵人已經出招,如果接手的第一記反擊無力,那么百官對自己的信心也就會崩塌,到時候說不定一擁而上,像當初攻擊嚴嵩、高拱那樣攻擊自己,官場是無情的,沒有人能真正靠得住,特別是一些平日的親信,為了保存自我、劃清界限,會像瘋狗一樣掉過頭來,發動比敵人更猛烈的攻勢,墻倒眾人推,在那樣一種洪流般的狀態下,任誰也無能為力,【嫻墨:政治常態,嘆】
一片沉默中,二管家手里拿個卷軸“忒拉、忒拉”又走了進來【嫻墨:可知身上沒勁,和前文丫環低頭、仆役腿重相襯成趣,】,徐瑛沒好氣地道:“什么事。..”二管家道:“有人送來這東西,說是田水月先生送給閣老的,然后轉身就走了。”
“什么。”徐瑛一聽田水月這名字,嚇了一跳,往后倒退兩步,瞪大眼睛盯著他手里的卷軸,顫手指道:“快,快扔出去。”
徐階皺眉道:“你慌些什么。”
徐瑛顫聲道:“徐渭這廝知您病了,必然不懷好意,說不定在里面涂了毒粉、炸藥什么的……”二管家一聽嚇得魂飛天外,手一抖,將卷軸掉在地上,眾人紛紛閃退,只見這幅卷軸落地之后骨碌碌伸展開來,像一條卷地紅氈般直鋪向徐三公子,
怕什么來什么,徐瑛心中想逃,可是嚇得兩腿早就軟了,哪里避得開,趕忙以手護臉,身子極力后擰間撲嗵一聲,自己把自己絆坐在地上【嫻墨:也算神打,】,眼皮緊緊眨成渦旋,好像臉上長了兩顆肚臍,【嫻墨:笑死,肚臍者,神闕(缺、凹陷)也,眼睛缺神也罷,至少還是眼睛,變肚臍成什么了,】
可是待了一會兒,并沒聞到什么毒煙,也沒有爆炸聲響,他小心翼翼擰回身來,從指縫里往外一瞄,只見這卷軸全面展開,上面山水蔥籠,原來是一幅畫,
眾人圍攏近看,只見這畫的中景是一片柔柔平原草地,西北方有一條寬廣大河,一群小鹿正自東南【嫻墨:華亭的方向】而來,朝大河奔去【嫻墨:奔向此河,則必在此河側面,與其航道直對,鹿由東南而來,則此河當是由東北往西南流向,西南流向的河是什么河,是源出地府的死亡之河,,奈河,】,為首的是一頭帶角公鹿,跳脫躍動,神情昂揚,蹄下染有碎紅,細看是幾瓣梅花,似乎是剛從梅林中踐踏奔出,它身后有九頭雌鹿,跑動中扭頭回望,近景一株老樹參天,枝榮葉茂,上爬幾只小蟻,遠景山淡如遮,云霧飄飄,不甚明晰,卻顯得清遠超逸,
王世貞是京中才子,書畫通家,瞧這幅畫用墨寥略,簡而傳神,可稱當世少有之妙筆,然而這畫看似閑適靈動,畫面中的雌鹿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帶有驚恐的感覺,似乎扭頭回望的動作是在提防什么,但最后一頭鹿的身后,畫面嘎然而止,并沒有虎狼獵手,同時領頭公鹿得意的神態,和前方洶涌攔路的大河又形成一種反差,蹄下所粘踏碎的梅花又頗似血跡,這一切都使得整幅畫面里透出一種異樣的氣氛,顯得劍拔弩張、危機隱隱,一時間對畫凝思不語,【嫻墨:此書有三幅謎畫,此是第一幅,寓意稍嫌簡白,若論妙處,當在后兩幅之下,】
鄒應龍手指畫面左下角兩行小字,道:“恩相,徐渭這是在向咱們挑釁啊。”
那小字寫的是:老檜云間天敝,梅林飛縱血蹄,蒼鷹搏彘有玄機,一場揾食游戲,射獸必得弓滿,逐鹿須當尋跡,神木三搖見風疾,誰曉蚍蜉用力,落款:田水月,后綴卵石形陰紋魁紅印章,油色鮮亮如血,顯然剛剛蓋上不久,
梅林是胡宗憲的號【嫻墨:可知頭鹿所踏,正是胡部堂之血】,云間乃華亭的古稱,老檜是將自己比作秦檜,徐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