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點本055】五章 田水月(2/3)
他年老昏邁,思維跟不上形勢的變化,另外手底下黨徒作亂,推波助瀾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高處不勝寒,官場本來就是相互傾軋,欺上瞞下,很多事情到不了他的耳里,或者到了他耳里,他也已經無能為力了,【嫻墨:成大事者,多敗于此,故守成比創業還難,不是自己守不住,而是底下人不讓你守住,所有老板都摳門、員工都敗家,真那么回事嗎,這話怎么來的,】
眼前這封賀嚴公生日書,語多綺麗,貴氣雍華,聰明如嚴嵩之輩,不會不明白其中的虛頭,然而很多事情最初的時候只是一笑,漸漸便會開始欣賞,以致于后來有人寫得有些不合脾胃,便要著惱生氣了罷,這些年來,自己有沒有類似這樣的變化而不自知呢,
想當初自己于嘉靖二年以探花及第,二十歲的年紀直入翰林院,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也曾想在朝堂上做出一番事業,為往世繼絕學,為天下百姓爭一個太平盛世,可是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太大了,只因一時不慎觸忤了張孚敬,便被貶官到了延平,從此知道做官不比治學,不是才高智廣就能所向披靡,【嫻墨:老徐亦有過理想主義的時候,終究還是走入了犬儒主義,結果卻成功了,而純粹的理想主義,結果便如百劍盟一樣下場,】
只有權力,無上的權力,才可以讓自己站在大明的官場巔峰翻云覆雨,
而權力是要越抓越緊的,
就像現在手中抓著的這桿筆一樣,
他忽然發現,自己指頭握緊筆管的部分不知不覺間已經發白、發青了,【嫻墨:十指連心,指尖青白,心中可還清白,】
一點余墨正蘊在筆尖顫抖欲滴,【嫻墨:指頭、筆頭、心頭,文心如此,知寫落墨正是寫滴血,】
筆抓得太緊,倒仿佛變得不會寫字了,
他吸了口氣沉沉吐出,指尖帶著身子緩緩放松下來,天色在迅速暗去,紙上的字也似在抽緊、縮峭,令他的眉心皺起,自己多年來臨池不輟,為何寫出的字竟是這副模樣,
蘭亭序里是一種意興湍飛,喪亂貼里是一部沉情痛緒,字是心境的寫照,自己獨臥樓臺統掌天下,應該志得意滿才是,為何字里行間,竟是如此的逼仄壓抑,窘迫迷離,
他將筆掛好,重新把原件取過,細細端詳,
徐渭……
看著紙上的字,他知道,這個人僅憑一手書法,已經可以名垂千古了,
百年之后,人們仍會傳習他的書法,收藏他的繪畫,津津樂道于他的趣聞逸事,而天下,又有幾人記得我徐階,
難道這就是政治的人生,注定一時得意,難道老夫這一生的富貴榮華,也如那水田之月,空幻無比,
看著看著,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凌厲起來,驀地霍然起身,將徐渭這幅賀嚴公生日書“喀哧喀哧”撕得粉碎,
牙齒格格震動著頭骨,聲音傳入內耳,竟似滾滾的雷音【嫻墨:無極之體也要練成了……作者何不寫徐階悟出絕世武功和小常一決高下,這才符合現下的市場環境和讀者口味嘛,笑】,
徐瑛快步歸來,挑簾而入【嫻墨:三公子減肥后步子也輕盈了,好,】,對上父親灼灼撩起的目光,竟嚇得打了個冷顫,趕忙低下頭去道:“爹,我已著人到刑部問清楚了,徐渭由重犯轉為普囚后由于其母亡故,所以監方準了他三月假期,為母親操辦喪事,因此身在監外,另據人回報,云中侯府中確實有一老瘦客人,出入謹慎,不大拋頭露面,十有**便是那化名‘田水月’的徐渭。”
雖然徐母去世的事是個意外,但田水月即徐渭的事已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調查不過是證實一下判斷而已,徐階沒有說話,攏袖轉身坐下,恢復了平靜的常態,片刻之后說道:“他們如此好整以暇地吃喝玩樂,其用意無非是在麻痹你我,很顯然,他們一定會借聽戲的機會與那些官員在暗中接觸,想要建立起與咱們對抗的聯盟。”徐瑛猶豫著道:“可是咱們的人回報說,沒看到他們找人談什么機密事的樣子啊。”
徐階道:“前者馮保被逼卸去了提督東廠的職務,郭書榮華和咱們的關系已經在轉糟,上次聚豪閣攪鬧東廠之后,更給兩邊的關系帶來了極壞的影響,郭書榮華是心向馮保的,表面雖然沒說什么,但他與常思豪的親近已經說明了一切,咱們身邊的人都有誰,對頭是哪個,他能不知道嗎,只要把這些提供給姓常的,他們便知道談話拉攏的時候倒底該找誰、不該找誰。”
徐瑛尋思半晌,問道:“那怎么辦。”
徐階瞧著他這副無能樣子,只覺得槽牙又疼了起來,皺眉想了一想,道:“你去把御史張齊叫來,讓他去參與聚會,尋機探聽一下情況。”
徐瑛嘬起嘴來,道:“爹,您怎么想起用他來了,在小年宴會上,他說話嘴里沒個把門的,差點把亂事扯到您的頭上,這些日子以來我也沒給過他好臉,咱們的人幾乎也已經把他排擠到邊緣,一腳門里一腳門外了,我看說不定他還要去投靠陳以勤哩。”
徐階冷冷道:“你懂得什么,張齊不過是個小人物,他當初是想替咱們說話,只是使錯了力氣,回去后想明白,一定懊悔無及,這回咱們肯用他,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恩典,做起事來必定盡心盡力,同時他被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