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點本】092二章 排場(2/3)
種完全不同的音色往復交替,頗有韻致,
鼓子詞本以大段敘事為主,間以曲詞,夾敘夾唱,此刻這一出《淚三分》正敘到關夫子麥城身死,英魂不散,飄至玉泉山頭,普凈禪師一句“云長安在,”說得英雄頓首,滿堂嗟呀,隨后鼓點一變,三弦起調,那女伶唱起詞來,
常思豪腦中想事,對唱詞原是入耳未聞,但聽到“桃園一日兄和弟,俎豆千秋帝與王”一句卻入了心,目光垂低,忖道:“都說自古桃園三約誓,哪個相交到白頭,結義之時或許心在一處,可是星移斗轉,人終是會變的,這次與絕響重逢,雖然場面如舊,心里卻總感覺有些異樣,也不知是他變得多些,還是我變得多些,我們這份兄弟情誼,還能持續多久,”
不知不覺一壺茶下肚,臺上已換了曲目,那男子唱道:“一片真心向誰哭,枉負蘭情兩三株,時樣錦白全無信,春盡原來是我輸,【嫻墨:此為大雙押:一則是人物雙押,又是書內書外事雙押】”女子款弦接續:“妻不妻來夫不夫,情到濃時受情誅,英紅艷舞知春盡,好夢闌時我亦哭,【嫻墨:小雙押】”男子念幾句白,又唱:“何必夫來何必妻,燃箕煮豆兩相宜【嫻墨:妙哉苦哉,夫妻事原如此】,不信雨后觀虹起,終向如來行處棲,”【嫻墨:閑實不閑,伏下幾人歸根結果,與口福居壁上閑詩同類,曲藝詩文,或用口說,或用書寫,是將書中人物際遇結果都在口中、壁上伏下,可知福者,正是伏也,】
常思豪沒留心聽故事,聽這唱詞凄涼,似乎說的是夫婦之傷,一時心頭苦梗,若有所思,劉金吾倒是喜樂隨時慣了,一陣鼓掌叫好,一陣掏錢打賞,
這時忽聽外面鈸鐃碎響,一波沉悶肅穆的“嗚”聲傳入館內,
眾茶客大奇,不少人涌在窗邊,掀簾觀望,
常思豪心知秦絕響喜歡惹人注目,莫非這又是他特意搞出來的排場,隨之望去,只見街口處團團如蟻的百姓正兩下分開,當中現出一隊人來,
排在隊伍前面的人分作兩排,約有二三十號,一個個頭戴栗色氈帽,身披紅袍,右臂袒露于外,左掌立于胸前,另有十人共同扛著兩根丈許長金粉刷就的巨號,號身遍布花飾浮雕,古樸厚重,每隔三尺左右便有一處節環,環上拴掛各色彩穗,風中擺搖,后面兩名粗壯的漢子雙目睜圓,吹得兩腮鼓起如球,
再往后看,一乘古怪的肩輿正緩緩移行,這肩輿底部是長過三丈、城磚般寬厚的兩方巨木,中間刻槽,有十數根同樣規制的短方木打橫嵌入槽口,呈井字形榫合堆疊向上,由寬到窄,像一尊小小的塔基,最上層安放著一張紅漆法座,周圍拴滿各種顏色的布條,
肩輿漸行漸近,便看得出其工藝仍是稍嫌粗糙,但是木質極其細密,有一種鑌鐵般的沉重感,法座上一名膚色黝黑的僧人背靠金花軟墊,于流蘇黃傘下閉目安然穩坐,看年紀不過三十出頭,生得顴橫口闊,巨鼻如斗,一身雪樣白袍在陽光下泛起輝光,殊勝莊嚴,他懷里橫抱著一個小僧,小僧似已睡著,半身為一襲錦被所掩,長長的被角一直垂落在法座之下,上面繡有無數火焰、花朵和云煙,當中一只白色海螺素淡圣潔,
底下扛肩輿的腳夫約有十六七人,面目也都不似中土人士,一個個身柴骨瘦,頭發虬結,黑皺的臉龐油汗生光,身上衣衫破舊,有些人甚至沒有鞋子,有如風干樹皮般的腳面與地上的殘雪冰晶形成奇異的對比,他們被這巨大的肩輿壓彎了脊背,在雪地上艱難行來,令人望之心惻,然而每個人卻都目光篤定,仿佛在享受著一份無上的榮耀,引得圍觀百姓指指點點感嘆不已,
常思豪喃喃道:“這僧人好大的排場,”
劉金吾臉色忽然變得無比正經:“他是丹巴桑頓,是雄色寺根本上師丹增赤烈座下五大弟子之一,”
常思豪問:“你認得他,”
劉金吾搖頭:“不認識,”手指去:“我認得那法旗上的金剛,”常思豪順他所指方向瞧去,只見法座后有一面綴滿孔雀尾毛的大旗,五色斑斕,十分華麗,旗上繡的金剛像遍體深藍,乍看上去竟有五個頭,其實為雙身形象,主身生有三眼三頭六臂,手執寶劍、蓮花等物盤膝而坐,懷中所抱女體膚色稍淺,雙腿勾在男身腰際轉頭外望,也是三眼三頭六臂,卻只瞧得見兩張側臉,眉目若怒若怨,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劉金吾道:“那便是密集金剛,他懷抱的明妃叫做金剛母,傳說丹增赤烈的五大弟子分別為五大金剛轉世化身,丹巴桑頓便是密集金剛轉世,這法旗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打出來的,”
“明妃,”
常思豪瞧瞧法旗上的女體,又往丹巴桑頓懷里看去,由于對方移動中角度的變化,已經看得到那沉睡小僧的側臉,只見小僧面部用油彩整體涂藍,眉心上方也畫著一只眼睛,姿態便如旗上女體相類,只不過身子不是騎抱,而是平躺,白細的頸子擔在丹巴桑頓的臂彎,雖然身為錦被所覆,但仔細瞧來,這小僧胸部微微墳起,確實像個女子,
劉金吾見他皺眉,忙道:“您可別誤會,此為‘樂空雙運法相’,絕非淫邪之術,其實明妃是密修者的同修伙伴,由她專修智慧,而密修者專修慈悲,修行有成則慈悲與智慧具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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