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點本】075五章 游戲(1/2)
?梁伯龍畢竟是作慣了戲的人。最先緩醒過來。驚嘆道:“奇哉。奇哉。常兄弟真是五百年一出的大戲精。剛才這一女兒之態。作得融情揉意、栩栩動人。勝吾多矣。”
常思豪面色一轉。恢復了自己的常態。心中猛驚:“我想起顧思衣。心神便似與她的形象合在了一處。想必這也是一種模仿了。梁先生入戲能出戲。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在演戲。我腦子里沒有戲。只有人物。剛才感覺滿腹柔情。淡了自己。若不能恢復神智。那豈不是要糟。”趕忙收攏了心神笑道:“這個可不能多學。否則性子定要變得扭扭捏捏。可不成樣了。”
劉金吾在旁仍兩眼發直。滿臉傾慕。拉著他胳膊癡癡地道:“千歲……奴才……”常思豪伸指在他頭上爆了個響栗。笑道:“兀那宮娥。發什么癲。”彈得他“啊”了一聲。梁伯龍點指相笑。只當是戲中言語。也未留心。劉金吾捂著頭不好意思。三人喝了些酒。常思豪見那白衣青年一直靜靜相陪。并無一話。搭問兩句。對方也是嗯啊支吾。心知他必然有事。定是等著自己先走。也不愿多耽他時間。當下起身告辭。梁伯龍道:“咿也。怎地這便就走。”常思豪笑道:“今天結識先生。受益非淺。不過在下有事在身。不便久耽。改日得閑。再來拜會先生。欣賞佳藝。”梁伯龍知他心思。大皺其眉。向那青年道:“吾當先生為知己。先生卻弗發一言。又弗露名姓。倒底有恁事體。惹得吾貴賓坐不安生。反要來遷就儂。”常思豪忙道:“先生不可如此。我確是有事。與他無干。”白衣青年有些掛不住。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個線裝本子。封皮無字。似乎是手抄一類【嫻墨:好書多是手抄本。何以故。官方不允者。恰可觸其根基、動人靈魂也】。遞給梁伯龍道:“這里有一出絕妙好戲。特來請先生過目。”
梁伯龍本無心看。然而剛才在后臺領教過他的學問。聽他說是“絕妙好戲”。未免將信將疑。接過唱本。鄭重讀去。瞧了十數行。目光移動越來越快。迅速翻看兩頁。皺眉道:“這弗是拾人牙慧。”又連翻十數頁。略看一看。冷哼了一聲:“淫詞濫調。”甩手扔在桌上道:“弗看了。”
那青年冷冷一笑:“臨灘說海淺。對霧笑山蠻。浮躁人眼中盡是浮躁。不想先生竟也如此。可笑。可笑。”說著伸手去抓唱本。
梁伯龍一巴掌拍在那書上。道:“年紀輕輕。學來兩句評話。便烏丟丟天花亂墜。說甚絕妙好戲來誆吾。這本破烏爛原入弗得吾眼。今日便批儂一批。教儂心服口服。知個山高水低。”說著抄起來連翻數頁。尋下嘴處。讀了一會兒“唔”地一聲。目光亮起。細瞧一陣道:“有情味哉。”眼神里有了慎重【嫻墨:可知不慎重讀不得書。連這本小武俠都如此。更遑論大家之作】。繼續看去。愈往下翻。驚喜愈濃。顫聲道:“此大手筆哉。作者是誰。”
常思豪和劉金吾都想不到他態度變化如此之大。一時也充滿好奇。只見那白衣青年負起手來。挺直了胸。目光轉開。淡淡道:“便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梁伯龍表情訝異。眼睛又不由自主被吸引回戲本上去。不住點頭。時而贊上一句“妙哉。”如此翻看十數頁。興致越來越高。竟有一氣看到結局的意思。劉金吾極是好奇。探頭想看。卻被那白衣青年用身子遮住。常思豪拉他道:“咱們走吧。”拱手告辭之時。梁伯龍看得入神。眼睛閃著光緊盯戲本。竟恍若未聞。
兩人出了包廂。走出一段距離。聽身后還有“妙哉”的贊聲不斷傳出。劉金吾不時回頭去瞧。實不知這是一出什么戲。竟能讓這大才子如此贊嘆。
常思豪自去打聽獨抱樓的東家是誰。侍者說大約是外地的富商。因盤下來的時間不長。大東家并沒親自來過。只是派駐在這一個姓陳的主管日常事務。不知全名。也不常見到。上頭人都稱他為陳總爺。連問幾人。都是如此。劉金吾湊過來道:“秦老爺子如今俠名廣播。有人敬仰。花錢替他揚名也是正常【嫻墨:惜此古風今人久不見矣】。獨抱樓易手后聘了不少新人。我都不認識了。不過也應該有幾個舊相識還在的。要不然我去幫您打聽打聽。”
常思豪道:“也不必麻煩了。”劉金吾道:“麻煩什么。咱們上去轉轉。碰上了就問一句。也不搭緊的。”
上得二樓。劉金吾買了一袋東西遞來讓常思豪隨便玩著。自去尋人。常思豪打開袋子。里面原來是一堆籌碼。放眼瞧去。原來二樓上賭臺四布。投壺、雙陸、骨牌、覆射、斗蟋蟀。各種各樣。應有盡有。但看眾人衣著貧富不均。玩在一起卻都興高采烈。好像一上賭臺。便不再有身份之差。窮富之別【嫻墨:賭場無父子。何也。輸了就是兒也。一切等級倫理全拋盡。只留輸贏二字。】。他什么也不會玩。左瞧右看。踱到一處投壺臺的旁邊。一個小馬仔瞧見他衣著華貴。忙上前伺候:“爺來投一把。”
常思豪擺手道:“我不會這個。”小馬仔笑道:“投壺是古老了一些。不過玩起來簡單極了。”他將一把小箭遞在常思豪手里。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個雕花銅瓶道:“爺扔出去。箭落在壺口里。就是贏了。每次一個籌碼。投中則贏三個。”常思豪見那壺不過七八步距離。壺口約摸雞蛋大小。心想:“這倒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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