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點本】020十章 交鋒(2/3)
查雞架道:“黑不黑可也不必說了。這世上有愿打的。也便有愿挨的。貴賤與否。只看客人覺得值不值【嫻墨:懂生意】。咱們這幾個包廂。那可精致極了。您瞅。從那邊暗梯上去。有一條可容四人并肩而過的甬道。那甬道南接外廊。北對包廂。不說別的。光那一路地面鋪的就都是紅夷地毯。這東西產自極西方的風車國【嫻墨:荷蘭。明朝倒是有葡萄牙來訪。荷蘭待查。小常守城時是嘉靖四十五年。當今時間為隆慶元年(1567年)。三十三年后。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立。但在一五六零年時。荷蘭已經和葡萄牙人一樣。也四處派船搞交易了。當時明朝封海分不清外國人。統稱之為紅夷。用紅字。也許因對方胡須頭發皆紅故。那又好像是西班牙人。】。莫說是民間。就連皇宮大內也是難得一見哪。至于包廂里面的陳設就更甭提了。”
高揚抬頭瞧去。樓上每個包廂上額都掛有銘牌。正中央最大的這個。掛的是“虹吟”。靠著它左邊的是“霧語”。右面是“鷗噥”。最靠兩邊的是“云歌”和“海笑”。其余的小包廂兩側排開。外表裝飾極盡華美。確實賞心悅目。因問道:“這些包廂名字。又是霧又是海的。怎么哪也不挨哪啊。誰給起的。”
查雞架陪笑道:“劍客爺有所不知。這五大包廂各自的名頭自有風雅來處。源出于我家三公子的一首詩。詩名‘水顏香頌’。寫的是:萬里云歌暢海笑。千帆語霧對鷗噥。虹振七弦吟造化。無際東流水顏香。這詩寫就之后。我家公子甚是喜愛。時時唱誦。后來包廂建成。就是取云歌、海笑、霧語、鷗噥和虹吟這幾個詞做了名字。連牌上文字。也是公子親書。”
常思豪雖然不懂詩文。但也隱約覺得這詩似只為討好水顏香而作。九不搭八。拼湊之意明顯【嫻墨:連不大認字的都知道是爛詩。足見爛到什么程度】。由查雞架這么搖頭晃腦地吟來。更顯滑稽。只是牌上那些字寫得極是挺拔卓俊。聽說是那胖胖的徐三公子親書。倒有點意外。
高揚瞧瞧邵方。又瞧瞧查雞架。終忍不住。撲地一聲笑出來。贊道:“好。好。你們公子不愧是徐閣老親自督導出來的。果然學養深厚。”
“哎喲。烈公。怎么。又在取笑小可么。”徐三公子帶領一班隨從。挺著肚子走了過來。
高揚側目一笑:“豈敢。豈敢。我這是琢磨琢磨公子的生意經。也好跟著學學發財的門道呀。”徐三公子哈哈大笑:“烈公玩笑了。閣下位居貴盟玄部十劍客之列。主管財權。論經濟頭腦。誰又能比得過你呢。”
二人漸近、各自止步。相視而笑。眼神中卻都含了些交鋒的意味。
常思豪對這徐三公子殊無好感。側目之際。卻在他身后掃見二人。一個身穿畫袍。眉角巍峨;一著盤符青衫。目朗神清。正是昨日在口福居上遇到的江、朱二文士。
那兩個文士也瞧見了常思豪。眼神中略帶些笑意。微微點頭算是招呼。
常思豪依樣回應。心想:“他倆在酒桌上故意逗引我的話頭。說得云山霧障。甚至對徐閣老也大加批駁。沒想到他們自己原來竟就是徐家的人。看樣子還是這徐三公子的謀士、智囊一類。那么。對我說的那一番話。又究竟用意何在呢。”向他二人身后看時。又有一人。三十出頭年紀。長方臉上眉飛須淡。眼神中蘊著一種含蓄的笑意。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淡紫衣【嫻墨:惡紫奪朱。暗藏深意。偏偏用淡字淡之】。腰橫棗色古木連鎖帶。斜掛水綠色玉石貔貅一對。大袖如囊。上織云花朵朵。氣質與眾不同。身份似乎也和江、朱兩位先生差不多。又想:“據說有身份的人家都要‘養士’、‘養客’。他們可能都是這類人了。”
徐三公子在高揚魁梧的身材面前。感覺到了一點壓力。他瞇眼笑了一笑。率先開口問道:“我聽說貴盟公務甚多。軍政農商。面面俱到。不亞天子治國之繁。怎地烈公今日如此得閑吶。”
他說的雖輕描淡寫。但內中卻蘊著犯忌的東西。較起真來都是麻煩。常思豪心中暗奇。沒想到這個官兒少爺看似草包。肚子里歪轉軸還不少。高揚大笑:“公子差矣。我盟充其量不過是個研究劍技的學社。手底下管著幾家買賣。賺些蠅頭薄利。圖個以商養道、以商養學。勉強維持罷了。令尊位居首輔之職。乃是內閣重臣。當朝宰相。賢名廣播。恩澤遍灑。人皆以當世伊尹謂之。大小國事。無論巨細。皆經其手辦。那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說公務繁忙。只怕誰也忙不過他老人家吧。啊。哈哈哈哈。”
大明由于胡惟庸謀逆一案。撤掉了丞相這個官位。自此后雖然民間仍沿有習慣說法。但官方再無“丞相”、“宰相”一說。伊尹雖是古時大賢。卻助商湯反夏。實為篡逆。這些話看似夸獎恭維。內中卻句句都暗含影射【嫻墨:胡惟庸可能稍冷。但伊尹之事。中國人都知道。“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嘛。有后者。就能推出前者事件也是類似的。故此處解釋多余。可刪】。聽得徐三公子額角滲汗。但由于是自己先開的這個口。對方的話又都是藏鋒不露、沒有過激的地方。如果出言駁斥反倒現了形跡。他一時又找不出話來反擊。登時憋在那里尷尬異常。
常思豪眼睛掃著徐三公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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