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善良(1/3)
?殘秋。冬天的腳步,已近了。
朝陽的金光灑在我家破舊的小屋上,發黃的窗紙變得亮了些,遠處傳來幾聲狗吠與雞啼。
院子里堆了些舊茅草,那是我修房子剩下的——夏秋兩季,雨水多的時候,屋子就漏個不停。
墻角的小棚子里掛著些鋤頭、鐮刀之類的農具,而且磨得很亮——鄰居們都說我是個勤快而又老實的男人。可是我的生活依然貧窮,——永遠有繳不完的苛捐雜稅,一年的收成倒最后所剩無幾,連糊口都成問題。
屋里除了一盤土炕,就只剩下一個銅臉盆和一面半舊的銅鏡——那是琳兒嫁給我時的陪送,我們被趕出來時,她的二娘只允許我們帶上這兩樣東西。此刻它們正擺在一個破舊的紅漆箱子上,箱子里面裝的是我們一家人由春到冬的所有衣服,還有各種顏色零碎的布頭——它們在將來某一天,將作為補丁被縫在衣服的破洞上。
“哇啊~哇啊~”
“孩子又哭了!你還不去給他換尿布!”琳兒昔日的燕語鶯聲如今聽來,卻與罵街的潑婦沒有什么不同,可是我并不怪她,這并不是她的錯,是環境改變了人。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爬起來,動作稍慢了些,‘咣’地一聲就被琳兒一腳踹到了地下。
地上很涼,我趕忙摸起來,穿上褲子,默默地拿起尿布給兒子換。
“你就不能快點兒嗎?哭得我真鬧心!”琳兒催促著,把被子蒙在了頭上,好像那正在撕心裂肺地哭著的孩子并不是她的親生骨肉。
我什么也沒說,這些年的生活已使我早學會了打掉牙和著血往肚子里咽。
琳兒的父親張九昌是關東有名的劍客,當年我還是個孤兒四處乞討為生的時候,他收留了我,給我飯吃,傳授給我功夫,他說,我根骨奇佳,將來一定會成為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就這樣,他把女兒琳兒嫁給了我。
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我刻苦地學功夫,努力地學,可是到了現在,我連琳兒都打不過,我發現自己的內心,并不是因為喜歡武藝而去練它,實際上只是為了感恩而已,我強迫自己去練,去下功夫,卻沒有半點用處,我不想成為什么大俠,更不愿意當什么劍客,我喜歡恬靜的田園生活,喜歡在春天把一顆顆種子播撒在地上,看著嫩綠的芽兒漸漸地生長,茁壯地生長,我喜歡在烈日下揮舞鋤頭,看著自己的汗水滴落在地,喜歡在青綠喜人的玉米地里穿行,在火紅的辣椒園里盤坐小憩……
岳父見我實在不成器,后悔不能識人,把女兒嫁給錯了,結果夾氣窩火地一命嗚呼了,家業都傳給了他二房夫人的兒子,我和琳兒便被趕了出來。我不會經營生意,雖然努力地種田,但日子仍然越過越窮,本來對我充滿期望的琳兒也死了心,漸漸對一切都變得冷漠,對我非打即罵,自打有了孩子以后,我以為她會對我好一些,沒想到她更加厭煩,動輒對我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打,我也知道是我不好,累得她跟我過這苦日子。從她看孩子的眼神上,我看不出一點母愛和溫情,有時候我實在看不下去,想和她打上一架,轉念想想若真打起來,我也打不過她,便就忍了下來。
“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命里注定。”我喃喃自語地說著,換完尿布,把孩子抱起來,搖晃著,輕輕拍了拍琳兒的肩頭:“琳兒,孩子還是哭,大概是餓了,你喂喂他吧。”
“喂!喂!喂什么喂!?跟著你吃不好,喝不好,我哪來的奶水喂孩子!?把他抱出去!別吵我!”
琳兒頭也不回一下,我的淚水呼地一下子涌出來,昔日新婚燕爾,兒女情長的日子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不爭氣,可這又能怪誰呢?
我默默地抱起孩子,穿上鞋,走到外屋,寒冷的秋風象細蛇一樣從門窗縫隙中竄進來,咝咝地響。孩子什么也不懂,仍然自顧自地哭著。我抱些柴禾升起了火,在鍋里添了些水,揭開米箱,里面空空如也,小米和高梁都吃完了,米箱底下還散落著一點玉米面,我細心地把它收起來,倒進鍋里,不大功夫,熬成了小半鍋稀面湯,我坐在灶臺邊,拿著匙兒舀了一些,吹了吹,喂給孩子吃。
玉米面很粗,又夾了些米箱底的土,有些發黑,孩子一口一口地吃著,嗆得咳了兩聲,我的淚也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忽然手中的匙子‘啪’地一聲被打飛,我抬頭一看,是琳兒。
“你這個沒用的男人!你就拿這東西喂孩子么?”琳兒劈手把孩子奪過,一腳把我踢了個趔趄:“你還算是個男人么?功夫功夫學不成,買賣買賣做不好,整天介說些君子固窮的臭理論,又說什么江湖上血雨腥風,倒頭來還不如歸隱山林的好,那是人說的話么?沒能耐的才那么說呢!有本事的誰不在江湖上吃香的喝辣的?人生在世,即使不活它個轟轟烈烈,也要活得有滋有味兒才行!你看看你!一副窩囊樣!”
“你給我滾!”她說著走進里屋,撩起衣服,給孩子喂起奶來。
我默默地走出去,把門關好,北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噤,哆哆嗦嗦地抱著肩膀,蹲在了門檻兒邊,抬頭看看破敗的土墻,臟兮兮的院子,不禁悲從中來,痛哭流涕。
屋里琳兒仍自罵著:“都是我爹瞎了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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