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群情激昂(2/3)
的煩惡,蹭地站起來,大聲道:“莫日根厲害又怎樣?怕被他刺殺,便舉雙手投降嗎?”
眾將被他盯得發怯,雖自己是堂堂朝廷命官,可這平民小子的目光實在讓人一見就心底發涼。一時間誰都不說話,屋里的空氣有些壓抑。
一參將仿佛呻吟似地道:“大人,現在火藥庫被炸,韃子七萬多人扎營在外虎視耽耽,再打起來對咱們不利,俺答來犯之事報上去半個多月,朝廷也沒有信兒,王崇古大人那邊也不知道戰況如何,想等著朔州來援那是沒有可能,現如今,咱們這兒可就成了一座孤城了。”
常思豪和秦浪川、陳勝一等交換一下眼神,心想當官的心若不定,那底下的軍心可就要散。
嚴總兵向后靠在椅背上,兩手叉在一起放在腹間,眼睛在眾將臉上來回掃了幾趟,半天沒言語。眾將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知道總兵大人要干什么。隔了好一會兒,嚴總兵這才起身說道:“走,到城上去。”
夜空漆黑如墨,城上隔幾步便豎著一個由三條木棍扎成的支架,頂端放著油盤,芯繩散開點著,火焰搖曳不定。
眾人跟著嚴總兵從箭樓出來,眼望城外遠處俺答的營寨火光星耀,錯落規整,連綴成城。依稀可見巡營的哨隊往來穿梭不斷。城內森然肅寂,屋舍間黑沉沉寂寥無光,馬道邊、臺階下、墻拐角,四處都有傷兵坐臥倚靠,扎成小堆交頭接耳。
嚴總兵提高了音量喊道:“諸位!”
豁亮的聲音遠遠傳開去,連南北兩面的守軍亦能聽清,議論中的人都停下來,扭臉站起,望向城頭。
瞧著這些目光,嚴總兵一陣心寒:軍士們目光中都是猶疑、焦慮和絕望,軍心已亂,這城……怕是要完了!
他心知火藥被炸的事情已經傳開,隱瞞亦是無用,長吸了一口氣,朗聲喝道:“大伙都知道了吧?華嚴寺總火藥庫被炸,一點都沒剩下!”
眾軍一陣嘈亂,誰也沒想到大人能自己張嘴把這事往外捅。
“我想你們大伙兒都知道,這對咱們來說意味著什么!城外——”嚴總兵的手向后一指,“那里有俺答七萬以上的軍隊,只要殺進來,就只有一個結局——屠城!韃子的功勞薄上從來沒有俘虜的條目,只有人頭的個數!井坪的百姓是無辜的,他們甚至沒有反抗的能力,照樣慘死在韃子的刀下!和這些**的畜牲們,你們認為,有什么道理可講嗎?”
眾軍呆了一呆,轟然應道:“沒有!”
嚴總兵道:“作為堂堂大明朝的子民,駐守邊疆多少年歷經風霜雨雪鐵打的戰士,你們認為自己比那些狗韃子差嗎?不錯,火器給咱們提供了強大的戰力,但是——,我始終堅信一場戰爭的勝敗最終的決定因素是人!沒有了火藥,咱們他媽的就一定會輸嗎?胡扯!你們看看韃子手里的是什么?是弓箭!是彎刀!當年,太祖爺提著大棍抽著韃子的屁股把他們趕出中原的時候,他們手里就是這些破銅爛鐵!”
眾軍一陣哄笑。
嚴總兵眼睛緩緩地掃了一圈:“平常素日咱們在街上橫逛的時候,哪個百姓不是點頭哈腰,恭恭敬敬地尊一聲‘軍爺’?各位,你們以為自己很有本事嗎?有多大的勢力?屁!他們敬咱們,是因為打起仗來咱們會替他們拼命,替他們擋韃子的刀槍!如今時候到了,咱們是該站出去打,還是投降?逃跑?鉆到井里躲著當王八?”
底下眾軍都沒了聲音,直勾勾地僵在那里。
嚴總兵緩和了語氣,臉色也凝重了許多:“老天爺給了人一根脊梁,是讓人直溜溜地立著,而不是像狗一樣趴下!我告訴大家,一個男人,一個爺們兒,一條漢子,背不動,也不可以去背負那樣深重的恥辱!大家可能不會相信,二十年前,我在沿海抗倭時便做過一回逃兵,可是我現在卻是一個總兵,你們可知其中緣故?”
軍士們聞聽此言,皆面面相覷,心想怎么,總兵大人還當過逃兵?更奇的是他今天竟然能自承其事。當過逃兵的人,自是膽小窩囊之極的了,又怎會升了大官?這可當真讓人琢磨不透了。
“因為——,”語聲一頓,待交頭接耳之聲漸息,嚴總兵才繼續大聲道:“我遇到了一個英雄,一位豪氣沖天的劍客!他就是站在我身邊的這位秦浪川秦老先生!他當時對我說了一句話,只有十六個字,卻改變了我的一生。你們想聽聽嗎?他說的是:‘人無不死,安能畏死?生足為歡,豈可貪生!’”
這話出口,城中一片肅然,安靜之極。
“……這十六個字,二十年來,在我心里始終記著!而今,我想要說的是:弟兄們!別讓自己個兒在幾十年后無法面對兒孫的眼睛!當他們帶著滿臉的向往和崇敬爬到你的磕膝蓋上,咱們應該自豪地告訴他:你爺爺這兩塊圓骨頭當年沒跪在地上,而是頂在了敵人臉上!你的爺爺們幾十年前曾在大同的城頭上手執刀槍并肩戰斗,褲腰帶上掛滿了韃子的腦袋!戰場從來只屬于男人,屬于頭可斷、血可流,屁股不能朝前擰,身子不能倒下去的爺們兒!屬于來自英雄國度英雄民族的英雄好漢!”
嚴總兵這番話鏗鏘有力,如金石擊鐘,在城宇間回蕩,每個字都清晰無比。
“大人說的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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