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殺與不殺(1/2)
?在索南嘉措即將被壓扁碾碎的一刻,他的雙掌已經迎按在佛頭之上。
“喝!”
一聲大吼,震天動地,虎嘯不敵其勢,獅吼遠遜其威。
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怒相。
常思豪面上失色,他從未想像到過人臉竟可以猙獰如此!
“轟喀——”
巖佛應手而碎,無數重量可達數百斤的巨石塊四散崩飛,仿佛盤古揮斧,剛剛破開了天地。
本來常思豪的兩道氣勁無可化之,急切間索南嘉措這才將時輪勁逆運,巖佛凌空而來,反成他引泄勁力的對象。
從秦浪川和涼音師太被頂飛、踢飛、常思豪得手,到巖佛砸來、粉碎,一切都在極快速度內完成,開始到結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此時涼音師太胸骨寸碎,跌落在旁。她側頭瞧了瞧不遠處穩穩端坐、面容慈和的晴音遺體,嘴角溢血,目光含笑,嚅喃道:“論功力我高你一等,論佛法我遜你一籌,師妹,你好,你好……”她最后勉力合了個十,闔目而逝。
索南嘉措黃袍垂落,口中“撲——”地噴出一片血霧,面上卻露出愉悅感慨的神情,望著對面雙足陷入巖層尺余的秦浪川道:“若非施主行此一招,小僧非但功力要盡失,恐怕命亦無存,兩位師太為救人而欲殺人,施主欲殺人反而救人,成敗各由數定,人力難及,豈非天哉!”
秦浪川眥目喝道:“定個屁數!老夫這就殺了你!”
忽聽豁隆一聲巨響,石窟終于承受不住震顫,窟頂巖層開始塌陷,巨石砸落,擊地轟聲如鼓,兩邊窟壁亦坍倒下來。
索南嘉措在石雨中從容淡笑:“小僧一身內功毀去十之七八,施主之傷,卻比小僧更為厲害,這巖佛何止萬斤,施主能擎住推飛,雖借了其折落之勢,但這份神力亦屬天下僅有,令人佩服之至。只是施主受傷在前,這一砸之力已難承受,如不出小僧所料,你雙臂雙腿經脈俱遭重創,九成保不住了,目今只在死撐而已,便算此刻窟頂掉下的巖石中有一小塊當頭砸到,閣下恐怕連閃避的能力也都沒有了罷!”
秦浪川氣得暴叫一聲,提氣拔足前邁,卻撲嗵一聲摔跌于地,口中鮮血狂噴。
索南嘉措疾步竄上!
常思豪未料秦浪川竟已重傷若此,相救已是不及,卻見索南嘉措黃袍一抖,單掌揮向空中,將磨盤大一塊向秦浪川砸落的巖石擊碎。
“你為何救我!”
秦浪川伏在地上雙手亂撲,嘶聲怒喝。
常思豪趕忙上前攙扶,只見他小臂、手背上數條主脈管竟已爆裂開來,皮下一片青紫之色,心知這藏僧所言非虛,秦浪川情形確不樂觀。
索南嘉措道:“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秦浪川身軀微晃,怒道:“老夫自救不能,卻也不受人憐!”
索南嘉措搖頭道:“你不明白。”他說這話時,又是那種視人為小孩子的語氣,把秦浪川氣得眼珠瞪大,幾乎要撕眶迸出。
常思豪心想前者你將巖佛推出想砸索南嘉措,結果沒砸死,反倒救了他,若沒救他,他又怎會有翻過來救你的機會?如此算來,你也確是自己救了自己。
索南嘉措擦了擦嘴角鮮紅的血跡,道:“施主若是靜心調養,不動氣怒,尚可續命三年,否則大禍只在旦夕之間。”
秦浪川咬牙道:“小豪,你去把北山的奔雷刀拾來。”常思豪一愕,過去連鞘撿起遞過。秦浪川搖頭道:“過去殺了這喇嘛!他此刻功力幾乎失盡,絕非你的對手!”
常思豪明白,他令自己用奔雷刀殺對方,自是為了告慰祁北山在天之靈。
索南嘉措一笑:“不錯,小僧時輪勁逆轉,不但將自己內力毀去大半,對身體傷害亦深,就算調治好了,將來壽命亦絕不會超過五十歲,時光如露如電,多活二十年,少活二十年,分別不大,小僧亦不反抗徒勞了,常施主便請動手罷。”
此時窟頂窟壁盡已坍頹,碎石遍地,兩邊四尊立佛毀了三尊,僅剩當中高大的釋尊坐像和右側一尊立佛,陽光照在釋迦牟尼臉上,掃盡陰郁,騰起一股生命的光輝。
天地間忽又變得安靜。
望著索南嘉措明澈的、流出微微笑意的眼睛,常思豪心中竟有一絲猶疑,這人出口即是實言,動手亦多取守勢,身上帶著的不知道是一種不懂世情的單純,還是看破世情后的灑脫,給自己的感覺實在太過祥和親切,令人難動殺心。
秦浪川喝道:“你在等什么?”常思豪收刀道:“我不能殺他。”秦浪川睜大雙目:“你說什么?”常思豪道:“他已沒有反抗能力。而且,他的心已超越生死,殺與不殺,都是一樣。”秦浪川愣了一愣,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超越生死?哈哈哈哈!活在這世上的人,哪一個可以超越生死?釋迦牟尼**四十九年,到最后不也一死了之!生死無非有人看得重些,有人看得淡些罷了!它是一種狀態而非界限,何談什么超越與否!哈哈——”他笑得太急,咳了數聲,嘴角血沫噴涌,緩了緩才道:“現在你有能力卻不愿殺他,我想殺他,又失去了能力,這世上的事兒偏別扭著人愿安排,嘿嘿,小喇嘛,在你心里,這也是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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