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點本132】二章 淚與血(1/3)
晨光來了,這是江上的晨光,是秋末的晨光,白茫茫,帶著霧氣,寒寒地把黑暗往大江的極處推去、往遠山的虛處推去,那黑漸漸無處可逃了,就退入了山凹、躲進了樹后、鉆進了人心里,成了山陰樹影和泛起在背后的一抹寒意,
江汊深處這一片楊林,生得直挺、纖瘦、緊密,遠遠看去,主干底部的樹皮黑黑的尚有些粗糙,到了中間就驟然細膩,顏色青中透白,倒好像蘿卜的皮,楊樹知秋甚早,樹冠多處光禿禿地,風動時枝梢擊顫,發出嘎嘎嘩嘩的聲音,像篩動大顆的石粒,
殘破的旗艦在被重新點燃后,已經在江流主干道順水流去,即使有追兵,暫時也不會找到這里,陸荒橋緩醒過來,只覺耳邊有秋蟲窣叫,草刺癢面【嫻墨:活過來說明小權的藥起作用了,同時證明他確實沒說謊,小權其實是個苦人,是兒時打擊太重使他心理畸變了,】,側抬頭,發現自己趴在小山上人的尸體旁邊,再旁邊是盧泰亨、江晚、風鴻野以及馮泉曉的尸體,丈二紅槍扎在馮泉曉的腳邊,不遠處點著一堆篝火,干事、水手們倦然圍攏坐地,姬野平仍在林子里走來走去,撿抱著干枝,燕舒眉幫他收攏著枯葉,半干的水汊向林中延伸,幾只白翅水鳥兒在汊邊叨著泥,偶爾看看這邊的人們,不時走動一下,細腿一伸一縮,
經過重新檢查,常思豪只是腹部舊傷迸裂,出血雖多,問題不大,長孫笑遲、楚原、胡風、何夕四人除了不同程度地受到銃傷和弩傷外,右臂都還有劍傷,那是被郭書榮華橫著割破了一層皮,肌肉動作不受此傷影響,但強運內功,必然導致氣血崩破,這等于暫時性地各廢了他們一條膀臂【嫻墨:小郭完全可殺死他們,不殺人是有其深意的,聚豪大勢已去,姬野平支不起局面,小方順了官府,長孫還是出離的心態,楚原三兄弟不在話下,大局定了,而絕響、小程有陰謀,小常誤會著自己,有些事解釋無用,只有讓血的事實呈現了,人才信,小郭這出人意表的一躍,把所有陰謀都勾出來,幾乎所有的問題都能得到解決,而且自己還不用動手,】,燕臨淵之前挨曹向飛那一掌打得甚重,服下胡風的傷藥后閉目調息,臉色仍是不大好看,【嫻墨:臨淵不入,才是老燕的身份和態度,這次是身上不便,未容他往下飛,】
陸荒橋伸手瞧瞧,又摸摸自己的臉,感覺浮腫消去,心中大喜【嫻墨:就顧樂了,沒聞出嘴里有味兒嗎,】,忽見姬野平臉帶兇相大踏步走近,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往后縮了一縮,
姬野平面無表情,俯身將盧泰亨的尸身抱起,放在他和燕舒眉新搭好的柴床上,跟著回來把江晚、風鴻野、馮泉曉的尸體也抱過去,聚豪閣幾人都站起身來,圍聚到柴床之側,
索南嘉措見狀也起身走近:“.”
方枕諾頜首道:“多謝上師。”
“不必。”姬野平一張大手:“我們的人,我們自己超度,用不著你。”
長孫笑遲道:“我等心情欠佳,多有失禮,還請上師勿怪。”索南嘉措擺擺手表示無妨,低頭無聲退開,長孫笑遲伸手在姬野平肩頭按著搖了一下,無聲地嘆了口氣,轉向方枕諾:“小方,借你長衫一用。”
方枕諾點頭將外衣褪下,他這衣服本是淡青色,經長年漿洗,已褪成白【嫻墨:到聚豪有錢卻不換衣,是小方文士風骨】,長孫笑遲接過來,咔哧咔哧撕成長條方布,左手往右臂傷口上一拍,鮮血汩汩而下,流到指尖,【嫻墨:不咬新傷拍舊傷,非惜身,蓋因此傷是小郭所割故,這血的意義就不同,】
他向旁邊走了兩步,略凝了凝神,將布按在樹上,以指為筆,含淚寫道:“秋氣騰空,秋陽下,秋風秋野【嫻墨:秋光秋色秋已滿目,一句見三秋秋色,真敢用,】,誰忍見、英雄痛淚,似水橫街【嫻墨:秋光正是淚光,秋水正是淚水】,七尺榮光哪個惜,十里光陰何處獵【嫻墨:七尺榮光不知惜,是說有人不是男人,對小常略有怨色,也是自怨,此處當與水顏香轉述小常勸他那“可以不做英雄,不能不做男人”的話互參,十里光陰何處獵,雙關光陰與小常的劍名,若聚豪能向上蒼借來一點時間,或者小常能有力地搭上一把手,對抗上不至太蒼促,不至于敗到這么慘,這是長孫不知小常腹傷是姬野平所刺的緣故,】,眼睜睜、看教海山移,鬢涂血,寒蟲噓,悲鳴切,彤霞潑,腥淵瀉,揚臂卷愁云,傲拭秋缺,天地以君為芻狗,君以天地為不借,任江紅、鷺起足印飛,君去也。”【嫻墨:不借者,草鞋也,天地拿咱們不當回事,咱們也把天地當草鞋踩在腳下,懷闊氣雄,長孫畢竟是個人物,論人才論氣魄,遠勝平哥兒,聚豪一把當之無愧,】
寫罷雙手捧定,橫擔在四具尸體之上,退步跪倒,
方枕諾、楚原、胡風、何夕、燕舒眉分跪在他身側,燕臨淵在篝火中抽出一根粗枝來,上前兩步:“瞿老,盧老,各位兄弟,大家一路走好。”說罷將火枝插入柴床,
火未雄,煙先起,猶如一道黑柱滾滾沖天,曾仕權看得眉毛直蹦,驀地跳起身來:“這么大煙,不是擺明了勾人來抓么。”
姬野平:“勾來怎樣,我正愁他們不來。”
曾仕權一揮手:“咱們走。”康懷、干事們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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