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點本074】四章 無心(1/3)
長孫笑遲手在肩上托著門簾,頭已鉆出,一腳門里一腳門外,聽了這話,身子定了一定,微笑道:“嗯,.”
“不用,。”水顏香急急喚住,聲音里有一種車軸剎緊般的仄然,
長孫笑遲沒動,
隔了一隔,微笑道:“這樣也好。”
水顏香似在黑暗中醞釀著,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道:“小哀,你才剛過而立之年……接下來的這后半生,難道真要這樣,打一輩子漁么。”
長孫笑遲猶豫了一下:“常兄弟和你說了什么。”
“和他無關。”水顏香道,“小哀,你不做閣主正合我意,把那三十萬兩銀子送了人,我也不怪你,可是現(xiàn)在咱們這日子……”
“我明白……”長孫笑遲剛要繼續(xù),水顏香打斷道:“你又想說食原為裹腹,衣本為遮寒,越是追求享受,便與原來的目的偏得越遠,是不是,你想說人生下來就是死路一條,縱然餐餐珍饈美味也不過是飲鴆止渴,日日綾羅脫換,無非是庸人鄙見,紅塵滾滾難抵此時清風明月,營營茍茍莫若當下清靜悠閑,是不是。”
“小香。”長孫笑遲的聲音有些暗啞,側頭向窗外望去:“你想一想,當初的你我,曾經(jīng)多么渴望這樣一片星光月色、莊戶田園,那些憧憬、誓言、情話,你可還記得么,人在繁華當中,便有出塵之想,真正清靜下來,又不免會覺得寂寞……你本是個活潑的性子,我懂的,家務的事情,是我粗心了,以后……”
“和那些沒有關系。”
水顏香陡然提高聲線,似乎嚇到了自己,恍惚遲滯間,在黑暗里把頭略低一低,聲音又弱了下來:“我不要那些瑣事消磨了你……一個堂堂男兒,每日里挑水、劈柴、打漁、洗碗,成什么樣子,那還算什么英雄好漢……”【嫻墨:什么是英雄好漢,此處合當與后文雙吉之言對看,】
長孫笑遲一笑:“什么俠劍英雄,不過是名詞罷了,你我都是人,普普通通,有手有腳,有鼻有眼,起了床就該疊被,吃了飯就要洗碗,這又有什么不對【嫻墨:已入禪境】,呵呵,你該不會是愛上了‘英雄’二字,而不是面前這個‘我’吧,【嫻墨:禪中言佛是干屎橛,正是為打破名詞,打破名詞,則英雄何嘗不是我,】”
水顏香忽地安靜,
里外屋的窗子將月光分成兩道,灑在她的背上,也灑在長孫笑遲的臉上,沉默像兩人之間的黑暗,在屋中形成一道斜深如淵的影墻,
“瞧我,總是和你抬杠。”像要打破尷尬般,長孫笑遲發(fā)出和緩的一笑,回過頭來【嫻墨:此處才回頭,之前一直是背對著小香說話,不是不尊重,是知小香不讓取燈,原因在于有些話對著臉說不出口,故干脆不轉身,不給你臉看,是一種帶有傲嬌成分的小體貼,暗夾著小別扭,使小性都使得不一樣,難怪無敵,】:“你若是待得悶了,咱們便離開這里,出去游山玩水,飽覽天下風光,好不好。”
水顏香沒有聲音,
“小香,。”長孫笑遲想要說些什么,忽聽“刷拉”一響,
袖風拂起處,一件物事?lián)溧搪涞兀锹德禎L落在他腳邊,借月光看時,是一顆半張著嘴的、細白面皮的人頭,正是小鎮(zhèn)上稅官老爺打人的跟班,
水顏香:“你賣魚的時候小常就在附近的客棧,居高臨下,一目了然,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他都已和我講過。”
長孫笑遲望著人頭,臉色凝冷下來:“此人罪不至死。”
“那不重要。”水顏香道,“重要的是做人要有血性,要有心氣兒,【嫻墨:思嘉靖妃子墓時言語,結合此處看,可知小香實屬不爭饅頭爭口氣那類人,這類人不怕日子過得苦,就怕活得窩囊,故絕不逆來順受,口福居壁上所題詩,方是小香真心態(tài)、真血性,可憐小香一副英雄肝膽,脫成一個女兒身,“恨不能”三字,真可殺人,】”
長孫笑遲眼前浮現(xiàn)出一攤白亮粉條沾滿黑泥污水的模樣,覺得自己的心也仿佛在變黑、變重、變沉,
屋中死一般靜,
不知是過了片刻還是一生,,【嫻墨:當下一刻就能決定一生,故一刻正是一生,】
水顏香道:“你可知小常兄弟怎么對我說。”
長孫笑遲的頸子朝她略轉,表示在聽,
水顏香:“他說:嫂子,大哥可以選擇不做英雄,但是他不能不做一個男人。”【嫻墨:小常一向粗,但對著姑娘,一向不爆粗,試想他真能有此言否,】【嫻墨二評:十九部中,顏香館內唱雙臺戲,小香批眾人詩詞無一是男兒,可知其對男人評判標準如何,不是男人的男人,可否做得夫君,這問題已經(jīng)相當嚴重了,】
清光照路,樹影娑徨,
地面依然殘留著南方式的溫潤與濕熱,而迎面而來的清風,早已沾惹上幾分秋涼,
常思豪一路打馬回到小鎮(zhèn)客棧,將三河驪驊騮交與店伴備草飲喂,自己上樓,又復坐在窗邊,
隆慶的書信已經(jīng)交在水顏香手上,如果她能勸得長孫笑遲動心出頭,那么明天午時以前,兩人便在此客棧會面,攜手同赴江南,
雖然他的退隱是對舊日兄弟的背叛,相信那一起并肩戰(zhàn)斗的歲月和情誼仍在彼此心間,畢竟,號稱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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