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點本】123三章 心跡(2/3)
在被鈍刀割肉,血總會流盡,人早晚要死,若能壯士斷腕,奮力一搏,將來才能有一線生機啊,”
常思豪側身擺手:“先生別說了,我是個渾人,腦子不好,就認一個死理:打仗不是什么好事,”
江晚道:“常少劍這是有愛民之心,怎能說是‘渾’呢,但打與不打,不是某個人所能決定,少劍此時不同意,是因為官府還沒有把刀架在你頭上來,可是南方百姓,已經有太多的人被逼到沒有活路,不打不成了,如果少劍有心,可隨在下到江南走走,親眼看一看,自知吾言不虛,”
山陜一線都民不聊生,何況天高皇帝遠的南方,常思豪心知江晚所說多半是實情,可一件事情的背后實在糾集了太多的因素,滿朝文武各級官員不都是傻子,封海禁商想必也有它的道理【嫻墨:朱元璋封海,毫無道理,唯欲龜縮自安而已,至鄭和下西洋時,海禁取消,略有過一段繁榮,到嘉靖時之所以重新封海,完全是走私集團勾結倭人作亂太劇無力打擊,封海實為不得已之舉】,江晚這種沒有辦法的辦法,未必便能解決這些滿是問題的問題,
江晚眼神不錯地盯著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緩緩道:“江某在此交個底,我聚豪閣雖然對外號稱徒眾過萬,只不過是為了蒙蔽朝廷,其實遠遠不止此數,憑閣主一枝大令,我們隨時可調動十萬以上的義軍,”
“十萬,”
常思豪瞳孔收縮,似在瞬間照見了鐘金和烏恩奇扎下的那片連營:圓形的白色軍帳緊致錯落遠連天際,軍旗獵獵如洗……那種連天接地的震撼一眼入心,便再難忘懷,
當時鐘金的大營只不過兩萬多人,十萬義軍陣列在前,又將是怎樣一番景象,【嫻墨:兵在邊關外,和在國內腹地又有不同,小常暫未想到此處,】
江晚虛目相視:“此事干系非小,常少劍也許需要一些時間來想想,那也無妨,”
常思豪瞧出了他表情里那股自負與得意【嫻墨:江晚未必真是此心,小常不能不有此想】,頓生反感,豁然道:“不必想了,你說我不知民情,難道你就真正懂得帝心,你們知道的只是一個不愛上朝的皇上,什么喜愛珍玩珠寶,什么呆若木雞,那不過都是傳言而已,如果你見過隆慶,也許就會明白,他其實并沒有你口中說的那么不堪,相反他生活樸素節儉,善于用人,絕非昏庸無能之輩,有他在,大明不會垮的,”
江晚愕然:“隆慶倒底說了什么,竟把你蒙哄到這種程度,你想想他登基一年做了什么正事,難道將來你也想像海瑞侍奉嘉靖那樣,期待所有的改變都在他的‘一振作間’,那才真是渾人,”
常思豪大感不悅:“常某雖渾,卻不是三歲孩子,是否被騙,自己心里有數,恕我直言,在我看來,你們閣主算是當世一等人物,但是若論做皇帝的本事,他未必趕得上隆慶,之所以選擇離開,那是他有自知之明,”
他話音冷硬,斬釘截鐵,然一言既出,卻有另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底升起,那是一種難以拿捏得當的忐忑,一種帶有著某種期望,且堅決不愿在未來收獲失望的惶惑,似乎這話出口的同時,便是對命運的方向進行了一次確認與抉擇,【嫻墨:整部東廠天下的轉折點在此,】
“自知之明……”
江晚雙睛透火,牙根磨響:“這賤人……”
他這句只是在口中含混嘟噥,常思豪卻聽得悶真,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他口中的賤人所指并非是長孫笑遲,而多半是水顏香,登時心底冷笑,對他看輕了許多,大聲說道:“如果是只為水姑娘而離開,那么恐怕他也真不配做你們的閣主,先生還是不要亂找借口,怪罪他人為好,”
江晚聞言警醒,猶如雄雞濕羽,傲意頓消【嫻墨:一笑,雄雞濕羽者何也,無非落湯雞,然話到口中翻成此四字,便覺英雄氣在,大體不失莊嚴,】,他自己和朱情、沈綠都是才學自負之輩,之所以追隨在長孫笑遲身邊,絕非只因他的血統,而是打心眼里真真正正地服了這個人,以閣主的脾性,如果有什么能令他中途放棄,除了這件事本身毫無意義,便是他已將結局看穿、看透,知道一切只是空費心力,斷無成功的可能,
常思豪見對方神色頹愴,又有些不忍,說道:“你們相處多年,閣主離開之前,應該表明過心跡罷,”
江晚搖頭,眼神空洞:“那晚一聽他說要走,我們登時便火了,大家吵起來,根本沒有人聽他說了什么,本來還不至于鬧翻,可是言義兄先動了手,要殺水姑娘【嫻墨:大凡男人有什么事,先怪罪于女人者,是無自信、無擔當、不知羞恥,然朱情為人心紅手狠,動手則必是為絕閣主之念,非遷怒也】,結果……唉,可惜我們多年的經營,終于到了可以翻云覆雨、大展鴻圖的時候,誰料想竟……”
常思豪勸道:“先生,您也是聰明人物,何必在此事上大走極端,依我看,百劍……”聽到“百劍”二字,江晚忽地清醒了意識,趕忙伸掌一攔:“不必說了,”他移開目光,定了一定心緒,又補充道:“君子和而不同,咱們各行其道便是,”【嫻墨:這話看似簡單透頂,很多人就是做不到,這邊說周五做禮拜,那邊說周六做禮拜,為這點事就能打上一千來年,尸橫遍地、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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