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情懷。俠義肝膽。是以豪杰飾英雄。故成絕肖。以好漢扮烈士。乃承其魄【嫻墨：好戲論。聊齋作者不得志。故筆下多出怪話。太史公受奇辱。才寫出滿腹牢騷。是故文心如人心。戲行何嘗不如是。】。方才這出《秦公烈》只是詞句粗豪。想來是武夫手筆。并非先生親作。是以白璧微瑕。”
    梁伯龍對(duì)他前面賣關(guān)子的調(diào)調(diào)原不耐煩。待聽到最后這幾句。卻喜得雙目睜圓：“大行家。呵呵呵。莫想到梁某一日竟得兩知己。來來來。今日吾來請(qǐng)客。咱們呀醉方休哉。”說著興沖沖張羅著召喚侍者要了間包廂。手?jǐn)埗恕Ｕf笑前行。劉金吾跟隨其后。他對(duì)這白衣青年佩服自不必說。但眼瞅著常思豪這不懂戲的居然被梁先生如此看得起。自己反而插不上話。郁悶之余不禁暗暗又搖頭嘀咕了幾句“高深莫測(cè)。”
    四人進(jìn)了包廂。各自落座。梁伯龍問起姓名。常思豪如實(shí)說了。梁伯龍瞠目站起：“儂便是常思豪。可不是胡調(diào)調(diào)騙吾。”
    常思豪笑道：“常思豪何德何能。這名字還能拿來騙人么。”
    梁伯龍滿臉喜色：“怪勿得。怪勿得。吾還說呢。非是超拔卓絕的英雄好漢。諒也勿能與吾戲產(chǎn)生共鳴哉【嫻墨：妙語快人。真心話怎么捧都不算過。假話一聽必肉麻之極。】。卻莫窺到。原來是破俺答的英雄本主到哉。來來。吾等不及酒來。使這茶先敬兄弟一杯。”常思豪見他慕自己為英雄。卻仍是稱兄道弟。大笑道：“先生好爽直。”跟他對(duì)飲了一回。梁伯龍又問白衣青年。那青年瞧瞧常思豪和劉金吾兩人。臉色猶豫。不來答話。梁伯龍有些不悅：“大丈夫藏頭露尾。豈是好漢作風(fēng)哉。”常思豪見那青年表情尷尬。料想他是有事不想讓自己和劉金吾知道。解圍道：“大家相聚即是緣份。聊天互述真心即可。何必要知名姓。”
    梁伯龍沉了臉。便不再理那人。笑問常思豪道：“兄弟怎地也這般有興頭。來京師看吾戲哉。”
    常思豪心想你這人演戲演癡了。仿佛世人除了看戲便沒別的事。笑道：“倒是先生。怎么有興致編了這么一出戲呢。”梁伯龍道：“咿也。說白了。這事體莫什么光彩。我們這上高臺(tái)的還弗是得追銅逐臭。賺錢糊口哉。獨(dú)抱樓的東家花重金請(qǐng)班子來京。到這給了個(gè)北昆的戲讓吾來唱。吾這一瞧。也弗知哪個(gè)寫的戲詞。只顧狀物敘事。完全弗合戲文規(guī)范。顯然就是為了給這秦浪川揚(yáng)名寫的。吾一生氣。就說弗唱了。唱弗好。莫料到旁人給吾一講這老爺子的事跡。把吾可興奮壞哉。當(dāng)下拍板。把這戲接了。連著幾天沒睡。改出了能唱的調(diào)子。排好了琴、笙、笛、蕭等等樂器的諸般變化。還加了些韃靼的樂器。試奏之下。效果倒也弗錯(cuò)。后來公演。反響卻又一般。問了些人。原來北人豪爽。嫌吾們南昆動(dòng)作圓柔綿小。后來這才又加了些大身段。這才唱火。【嫻墨：是人皆愛熱鬧。無心品聽?wèi)蛭恼嬉狻？芍沤褚惑w。全是亂世浮塵。作者以武俠展襟抱。亦同懷此心乎。】”
    “原來如此。”常思豪暗自納悶：“怪了。這獨(dú)抱樓的東家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