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1/4)
清晨六點,原城火車站。
貓兒很想跑,可他身上背著個鼓囊囊的雙肩包,手里提著個塞得滿滿當當的大旅行袋,在密密匝匝鋪滿站臺、每一個都和他一樣肩扛手提著大包小包的人流中,別說跑,他想稍微快速一點都不行。
下長長的臺階,過長長的地下通道,再上更長的臺階,他終于看到了出站口。
穿著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的柳俠站在一大群接站人的最前邊,一手插在褲袋里,一手扶著隔離欄桿,看起來和平時毫無二致,而他們分開的時間,連頭扯尾一共也不過四天,貓兒卻好像跟分開了一輩子似的,看到柳俠的瞬間,心一下就被暖暖的東西給填滿了。
他想揚起胳膊,讓柳俠能在洶涌的人群中早點發現自己,柳俠卻早他一步揮動起了手:“孩兒,這兒。”
貓兒跳起來,對他露出個大大的笑臉。
柳俠接過貓兒手里的大包,走到臺階邊時,忽然拉住貓兒把他轉得面對著自己,然后專門挺了挺腰,手掌平伸著從貓兒的頭頂比劃到了自己的鼻子下,然后在貓兒腦袋瓜上輕輕抽了一巴掌:“才兩天不見,咋覺得你又長高了樣咧?”
貓兒得意地笑,踮起腳自己又伸手比了一下,和柳俠的眉齊:“要是我明年回來,肯定至少會到你這兒。”
柳俠拉起他的手,兩個人在人群中穿梭前行,去停車的地方:“長吧,你長哩越高,小叔越高興。”
原城火車站近幾年一直在擴建,現在的車站廣場比十多年前柳俠去江城上學的時候大了好幾倍,可感覺上卻比從前更忙碌擁擠了。
貓兒說:“小叔,跟著你去江城那天,其實我心里嚇得要死,老怕咱會丟。”
柳俠道:“恁早哩事,你還記著咧孩兒?”
貓兒說:“一輩子都不會忘。”
柳俠說:“那你還記得沒?那天,我一下都不敢松開你哩手。”
貓兒說:“記得,我一只手牽著你都覺得不安全,總害怕你哪一下不小心一松手,我就再也找不著你了。”
柳俠笑著扭頭看貓兒:“現在不會再怕了吧?”
貓兒跳過一個水泥墩子的機動車路障:“那當然,現在你就是給我丟到北冰洋,我也能跑回來。”
柳俠說:“那也得愿意回來才中啊,多少出去的人當初信誓旦旦,可到了那邊就不想回來了,□□工洗盤子當二等公民也不回來。”
貓兒跳到柳俠前面倒退著走:“多少也不包括我,反正我是肯定得回來,你別想著可給我打發走了,以后你就能清閑了。”
柳俠點點頭:“嗯,我就是這樣想哩。”
貓兒嘻嘻笑:“想哩美,我最多出去四年,四年后你還得養著我。”
柳俠壓不住唇角的笑意,嘴里卻說:“別退啦,沒看見咱哩車?”
剛才看到貓兒背著行李,從容地走在出站的人群中,他仿佛看到了貓兒以同樣的姿態走在京都國際機場的候機大廳,心突然像被重物撞了一下似的,空了一拍,然后重重墜地,一句不知在何時何處看到過的話倏忽劃過腦海:好光景須臾,美姻緣倏忽,熱恩愛逡巡。
他和貓兒無憂無慮在一起的好時光就這么過去了嗎?是不是從此以后,他每見貓兒一次都必須要等好幾年……
心底堅信貓兒不可能一去不回,卻阻止不了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柳俠覺得自己快成個因空虛無聊而杞人憂天的怨婦了,可即便明白這一點,他還是喜歡看到貓兒對他的不舍,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覺得踏實。
貓兒轉身,內心被停在路邊的丑八怪給驚呆了。
原本是灰白色的羅馬吉普被重新噴了漆,明晃晃亮閃閃的劣質噴漆活像曬得發皺的塑料布,不但沒有讓車子更漂亮,反倒像經年累月蓬頭垢面的窮苦老婦連臉都沒洗一把就涂上了厚厚的脂粉,非但不能掩蓋原本的寒酸,還把眼角眉梢的丑陋滄桑給加倍地夸大了。
柳俠在車子上拍了兩下:“咋樣,這一打扮,從柴禾妞變成千金小姐了吧?”
貓兒拉開車門,把背包放在后排座上:“嗯,還是高門貴第哩千金大小姐,蘭心蕙質,秀外慧中。”
他接過柳俠手里的包,也給放進去,“小叔,這會兒還早著咧,路上沒警察,叫我開車唄。”
在京都每天和柳凌一起開車上下學,從仁義路小學西到老楊樹胡同那一段大部分都是貓兒開車,他現在駕駛技術挺熟練的。
柳俠打開駕駛室的門坐進去:“老實去那邊,我就知你嫌棄咱哩車丑。”所以不想叫我開。
貓兒跑過去坐在副駕位置上:“真沒,我只是沒開過這種車,想試試。”他其實開過陳震北的jeep,并下決心要給柳俠買一輛。
柳俠轉動鑰匙,千金大小姐輕盈地起步,居然沒有了重金屬音樂的伴奏聲。
柳俠說:“您三叔找人幫忙修了修,沒要錢。”
貓兒嘴里說著“俺三叔真好”,心里對柳川齜牙:這都啥臭審美。
回到榮澤,兩人直接到古渡口路吃了胡辣湯水煎包。
幾年前一塊錢十二個的水煎包現在成了一塊錢八個,胡辣湯也從三毛漲到了五毛,貓兒一邊嫌棄著貴,一邊一口氣吃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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