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6 佛緣加身,未可裂目(2/2)
看薛懷義順眼,那也真是見了鬼了。
李潼也沒想到,他在玄武門內刀劈薛懷義的隨從,居然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麹崇裕乃是朝中為數不多、深得他奶奶信任而加以重用的禁軍大將,以前李潼也算是勢位不弱、混得風生水起,都不能被其另眼相待。
結果這一次就因為打壓了薛懷義的氣焰,居然就換來麹崇裕對他態度轉好,可見薛懷義是真的挺招人恨。
李潼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麹崇裕的善意釋放,但也并沒有多說什么。如此一樁小事,就算是讓人出了一口心頭惡氣,倒也不值得繼續論深。而且眼下他主要還在考慮千騎這一攤子事務,暫時沒有精力將羽林軍也納入到考慮的范圍中來。
麹崇裕在講完這幾句話之后,便也不再多說,一直等到將代王送入一座宮院大門,站在燈火下目送代王背影走入殿堂,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后則嘆息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默默退入了陰影中。
李潼在殿外沒有等待多久,上官婉兒行出傳召,見他還在左右張望,便低聲道:“薛師留宿山齋院,入宮為冬官事。”
李潼聽到這話,不免心生疑竇,難不成薛懷義這家伙居然跟關隴勛貴們搞在一起,漏夜入宮是急公好義要搭救蘇干?
正思忖之際,他見上官婉兒俏臉向南轉去,美眸遙望南面明堂上方那振翅的鐵鳳,心中很快便了然。
原來是他把事情想深刻了,薛懷義幾次作為督造使、監督朝廷大的工事營建,而這些工程名義上的主管單位都是工部冬官。
如今擔任冬官尚書的蘇干被來俊臣這條瘋狗咬住,薛懷義大概是擔心在督造工程的過程中一些黑料被翻出來,所以才深夜入宮。
他對上官婉兒略作點頭,然后趨行入殿,看到他奶奶正以手支額坐在殿中,便膝行入前小聲道:“臣慚愧,既領北門宿衛之職,卻不能將事了于職內,深夜驚擾陛下,實在有罪。”
武則天似乎真的疲倦得不得了,待到李潼講完后,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垂眼望向他,語調有些低沉道:“罪不在你,無謂承錯。懷義習慣簡慢,逾越宮規,是該訓責一番。但你手刃他的徒眾,行事也稍失分寸。且不說你天家貴胄,不與匹夫競勇。他有佛緣佛眷加身,這樣的人不好裂目望之、意氣惡之……”
李潼聽到這話頓覺有些無語,但一時間竟也無從反駁。別的不說,單單幾次塞上郊游,這家伙能全須全尾的招搖凱旋,也真的是讓人無從解釋。
有時候李潼甚至在想這家伙究竟是不是突厥安插過來的高級臥底,為啥每次薛懷義出兵,都要望風而逃。
當然,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解釋,突厥本就死灰復燃,本身實力與早年全勝時便不可同日而語。而薛懷義每次出兵都是大軍開拔,眼下的突厥打打秋風還可以,但真要上升到國運之戰,那也是怵得很。
但在他奶奶看來,那就是另一番感受了,幾次對外用兵,也不是沒有良選將佐,但真正能令舉國振奮的大勝卻實在不多。倒是人人都看不起的薛懷義,每次即便沒有驚喜,但也不會讓人太失望,仿佛上天賜給她的一個福將,讓她能在對外征戰方面保留一份體面。
“臣與薛師,本有故誼,薛師品性如何,臣自有知。正因福緣隨身、眷顧深厚,薛師少歷困厄,言行不拘小節。薛師心跡,或還可夸皎直無隱,但其身周擁從徒眾,實在很難一一審察。恐薛師為奸人邪計誤導,失于敏察,或辜負這一份世人稱羨的福緣眷顧。”
李潼也不想向他奶奶破除什么迷信,只是順著話語繼續說道。
武則天聞言后便也微微點頭,而后說道:“暫且將這法師留在禁中,白馬寺所聚僧徒且都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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