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深入阿斯蒙蒂斯的步步驚心，在人跡罕至的地下迷宮中穿行簡直可以算是閑庭信步，十五分鐘后，顧鐵與阿齊薇乘上那條小舟，在湍急的地下水道中快速前進，顧鐵坐在船尾掌舵，阿齊薇用手電筒照亮前方，下水道變得相當狹窄，也不再有電燈照明，手電筒的光斑投射在灰褐色的水渠上，照不亮五米之外的黑暗，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支線水道匯合進來，將水勢推得更急，“這才有點逃亡的感覺，就像《悲慘世界》里的冉阿讓背著馬呂斯男爵逃走的情節(jié)，維克多·雨果說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我看東京挺有良心的，就可惜小日本沒什么良心。”嗅著空氣中的惡臭味道，顧鐵隨口評論道，
    “注意觀察，別走神?！迸撕浅獾溃?
    二十六分鐘后，小船到達下水道的盡頭，遠遠望見光亮從黑暗中由小及大迅速增強，“跳到旁邊去吧?！鳖欒F說道，阿齊薇輕盈地躍起，落在水道旁邊的高臺上，伸手將中國人拉了上來，
    “砰?！辈ＡЮw維材質(zhì)的船只撞上水道出口的鐵閘，立刻斷成兩截，污水嘩啦啦涌出排污口，隔著鐵柵欄能看到東京灣淡灰色的海面，數(shù)不清的船舶縱橫往來，海鷗盤旋在湛藍的天空，如同大江龍之介所說，這是一個非常隱蔽的排污口，處于神奈川三浦半島的一堵斷崖下方，被巖石包圍起來，無論從天空還是陸地都難以觀察到，唯一的攝像頭連電源都沒有接通，
    一艘大船停泊在不遠處，將來自海面的視線完全阻隔，船首用白色油漆涂寫著英文、法文船名，離得太遠看不真切，如日本人所說，這艘八萬噸級的滾裝貨船正在等待最后的貨物登船，舷側(cè)垂下一條長長的繩梯，甲板上看不見人跡，現(xiàn)代集裝箱貨船的水手數(shù)量少得驚人，這樣一艘大船加上船長最多也不超過五名船員罷了，見不到也屬正常，
    顧鐵抓緊欄桿，探頭出去往下看了一眼，“大約有二十米高，下面的水深應該足夠，不過要靠左一點跳，注意礁石，號稱全世界最先推行環(huán)境友好主義政策的東京市居然還有這樣古老的排污設施，看來政客們是有意把它遺忘了吧……”
    “日本人?！卑R薇簡略地評論道，她伸手搖晃一下粗壯的鐵欄桿：“縫隙不夠大，擠不出去的，你有帶切割器之類的道具嗎?！?
    “我又不是清道夫……”顧鐵聳聳肩，“這扇柵欄門是可以打開的，只要撬開鎖就可以了，我看看……喔，老式的雙重滾珠鎖，果然是上個世紀的產(chǎn)品哪，銹得不成樣子了，不過近幾個月有過開啟的痕跡，靠，鑰匙一定就在大江龍之介身上，沒等他交出鑰匙，你就把人家打死了，這下添麻煩了吧。”
    “撬開它?！庇炅种ê啙嵉刂甘镜?，
    “遵命，長官?！鳖欒F也不多說，拿過手電筒擰開，把鏡片玻璃砸碎，從里面取出一根圓環(huán)形的鐵絲，反復活動掰成兩截，然后花半分鐘時間捅開了古老的掛鎖，“嘎吱吱吱……”生銹的柵欄門推開，被攔在里面的塑料袋、快餐盒等雜物稀里嘩啦墜向大海，小船的殘骸也翻滾著掉了下去，中國人吐吐舌頭：“日本人會恨死我們的?！?
    阿齊薇瞧著他：“你是說在摧毀內(nèi)閣情報調(diào)查室、搞垮量子網(wǎng)絡、炸掉東京千代田區(qū)之外，再加上這條污染環(huán)境的重大罪狀是嗎?！?
    顧鐵怒道：“又不是我要炸掉千代田的，再說被炸掉的不是只有霞關(guān)警視廳大樓附近那一小塊嗎，比起廣島和長崎來說要好得多了吧?！?
    阿齊薇道：“你又不是麥克阿瑟?！痹捯粑绰?，她輕輕縱身一躍，從排污口直墜而下，劃出一道美妙的拋物線墜入大海，“又是這樣，你就不能有點組織紀律性嗎，真是的，看來有必要讓老肖給你做做思想政治教育，看看思想過硬、政治合格的戰(zhàn)士應該是一副啥樣子……”顧鐵嘮叨著捏住鼻子跟著躍了下去，
    “撲通，撲通?！眱蓚€人先后落入海水，在灰黃的水中活動身體游出水面，“噗?！鳖欒F噴出臭氣熏天的污水，抹一把臉上的水，“呸呸呸，臨走還要喝日本人的洗腳水……”
    “別說廢話了，還有幾百米要游，動作不要過大，當心傷口，沒力氣了就告訴我，我托著你?！卑R薇說道，
    “管好你自己吧，真是的……”顧鐵嘟囔著向前游去，大江龍之介給他們提供了一種灰色的連體套裝，具有空腔的表面材料提供了足夠的浮力，不用費力氣就可以浮在水中，這讓傷勢未愈的中國人大大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花了幾分鐘游過幾百米距離，手足并用攀上萬噸貨輪的繩梯，爬到半截顧鐵覺得渾身肌肉酸痛，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會兒，阿齊薇在上面喊道：“怎么了，是不是沒有氣力了，把這條繩子綁在腰上，我拉你上來?！?
    “用不著。”顧鐵氣咻咻地將尼龍繩撥開，咬著牙繼續(xù)前進，
    “撲通?！钡冉K于爬上幾十米高的船舷，顧鐵癱倒在甲板上攤開手腳大口喘氣，雨林之花手握手槍警惕地觀察四周，滾裝貨輪的頂層甲板涂著紅色防銹油漆，顯得平坦而空曠，不遠處的艦橋上也看不到水手，
    休息了一會兒，兩人走過甲板登上艦橋，艦長室同樣空無一人，電子輪舵上粘著一張裝飾精美的卡片，黑底色上布滿金色的橄欖枝，一行小字寫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