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年初時(shí)，請了先生，所以文箐到達(dá)沈家的次日，生怕弟弟到外頭闖禍，便讓文簡跟著華庭去上學(xué)。
    結(jié)果中午文簡興高采烈地回來，道：“姐姐，這個(gè)先生……”
    文箐正頭痛地瞧著帳本，故而頭也沒抬地道：“你與表哥好好讀書便是，姐姐現(xiàn)下實(shí)是挪不出時(shí)間來。聽話，先到一邊去玩。”
    陳媽也知小姐昨晚一宿沒睡，一心撲在帳本上，實(shí)在辛苦，勸其好生休息一下。文箐卻擺擺手道：“我不累。陳媽，你且讓文簡到一旁去，我現(xiàn)下也無心管顧他。”
    陳媽見小姐眼角紅絲密布，格外心疼，哄得文簡到一旁：“少爺，且待小姐忙完了再說。”
    文簡噘嘴，這是姐姐第一回不搭理自己。
    待文箐從帳本上抬頭時(shí)，卻已忘了弟弟方才要同自己講什么了。
    陳媽見小姐只琢磨帳本，便問道：“小姐，這帳本上可看出疏漏來？”
    文箐正一筆一筆將出入帳合計(jì)著，閉目凝神，腦子里暈得厲害，道：“難辦。”
    陳媽也在一旁翻著帳本，道：“哎，栓子他爹沒在，這帳就該他來查核才實(shí)。咱們女人家，這帳要查到猴年馬月去了。”
    她說得有些夸張，文箐只埋頭一筆一筆地歸整，生怕算錯(cuò)了。“慢慢來，我現(xiàn)下也算是七七八八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只要伸了手，咱們且耐心細(xì)查，總能查出個(gè)蛛絲螞跡呢。屆時(shí)，順藤摸瓜，就好辦了。”
    說來說去，還是沒有多大把握。陳媽憂慮地道：“就是查出來，又如何？他要抵死不認(rèn)，唉……”
    文箐安慰她道：“只要證據(jù)確鑿，他想不認(rèn)，自有官府去對付。就是他盜竊那玉觀音一事，便也夠他好好地喝一壺。”
    陳媽雖認(rèn)為劉進(jìn)取十分可惡，圖謀主家錢財(cái)，可是小姐這般出手也是有些不管不顧，手段十分狠戾，讓自己大吃一驚。她才半年多沒跟在小姐身邊，沒想到小姐是真敢想也敢做，說甚么“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倒是有道理。劉進(jìn)取既起意，小姐這邊設(shè)計(jì)害他，也實(shí)是劉進(jìn)取之報(bào)應(yīng)。她也是贊成小姐這么治劉進(jìn)取，見官差捉人，她有些快意。可是面臨著沈家老太太的反對，她又十分擔(dān)心小姐的處境。
    “沈家這可要怎么辦才好？老太太那邊也是個(gè)麻煩……”
    文箐停了一下，道：“她成日在家念經(jīng)，我真想建議三舅姆，送外祖母去庵里得了。”
    說是這般說，可阿惠走了，這誰去侍候她？在家中，沈吳氏還能照顧她。不能為了躲清靜，便不盡孝道。文箐說完，也覺得自己有些沒遮攔，趕緊住了嘴。
    文箐算帳算得頭大，雖然科目沒有后世那么復(fù)雜，可是太流水了，這要查帳，等于重新記一遍帳，她畢竟不是科班出生，查起來也十分費(fèi)力。她將一張譽(yù)寫了債主名單的紙揚(yáng)了揚(yáng)，道：“先了解這些債主情況再說。”
    她將債主分門別類，其中那些織戶與蠶戶算作一撥，雖都是小錢，可積起來，也得一兩萬貫之多。然后又向沈吳氏與華嫣了解大債主的各種情況，分出可能同情沈家的，以及真的可能急著用錢的，或者趁勢夾雜其中討要債的。
    陳媽還是擔(dān)心地道：“小姐，這……若是你給其中一個(gè)還錢，其他人哪里會甘心？”
    文箐托腮想事。陳媽憂心道：“再說，現(xiàn)下就是無米之炊，都沒有什么錢財(cái)去償還。便是蘇州的鋪?zhàn)樱粫r(shí)也脫不了手啊。”賣鋪?zhàn)樱鎮(zhèn)€是割肉。
    文箐放下手肘，嘆口氣道：“唉，咱們?nèi)缃袂易咭徊绞且徊健Ｎ冶M量不去動那鋪?zhàn)印；I劃著用那兩個(gè)鋪?zhàn)幼鞯郑€其中一兩家急用錢的，其他人呢，寬限一年半載的，到時(shí)付高額利錢，爭取些時(shí)間。”
    陳媽原以為小姐有什么好法子，沒想到還是采取一個(gè)“拖”字，只是不賣鋪?zhàn)拥脑挘嗌僮屗钟行┌参俊Ｋ龁柕溃骸靶〗悖氵@不是空手套白狼嗎？能行嗎？”小姐才多大，心中所想，焉能不被那些老奸巨滑的商家所識破？
    文箐苦笑一下，搖一搖頭。“我自是這般想，誰想得那些債主到時(shí)能不能同意。只是路乃人走出來的。雖說眼前已是半點(diǎn)退路也無，可總得試試。”
    “那些討債的，如今也不知為何，吵鬧得比先前更甚，肯定有個(gè)主事的挑頭，小姐，你……”陳媽想勸她避讓一下，這事莫去惹，可終究是沒說出口。
    文箐點(diǎn)了個(gè)頭，道：“雖說無風(fēng)不起浪，可這討債，必有挑頭的，或者想渾水摸魚的。我是對這些債主無半點(diǎn)了解。唉，要是陳管家在便好了。”想著前年在歸州驛站時(shí)，可不就是宋輥趁勢要作亂？三舅姆家敗得夠可疑，如今外界非傳什么千萬家財(cái)，又是什么圖卷畫作，這中間必是有心人在尋事。
    陳媽見她再是陳忠，也嘆氣。文箐見她憂心忡忡，便道：“陳媽，我想洗個(gè)頭，腦子里脹脹得，且?guī)臀野慈嘁幌拢以傧胂肴绾无k才好。”
    陳媽見小姐終于肯歇息片刻了，馬上答應(yīng)，嘆氣下樓去，低著頭徐徐而行，想著心事。
    迎面碰上吳嬸，她一臉急切狀，道：“不好了，劉大掌柜來討兒子與女兒來了。”
    劉大是得了這邊信兒，才知阿惠沒影了，而兒子則是惹上官司，立時(shí)便趕了過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