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劉女的事，練霓裳很快就到了。
    “從前在軍中，也曾聽老人們提起過。”練霓裳的情緒比較復(fù)雜，“她是英雄般的人物，開拓者，雖然很多人忘記了，但也有人記得。就連她最后的不知所蹤也充滿了神秘感，卻沒想到要她居然成了一個刺客，還要刺殺王上……”
    要知道，劉女的傳說是激勵她在戰(zhàn)場上勇往直前，最后成就燕北第一個女將軍之名的偶像人物。
    現(xiàn)在還該不該崇拜她呢？還是應(yīng)該憎恨和唾棄？
    想了想又搖頭，神情略放松了些，“不，她要刺殺的人其實是你。從王上誤食的你做的素糕之時，她就已經(jīng)敗了。我猜她一定很想阻攔，只是沒有辦法而已。”
    “你那是什么神情？”肖絳氣得要跳腳，“又是什么意思呢？難道因為她想刺殺的人是我，她的罪過就比較輕，是容易原諒的嗎？”
    練霓裳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努力一本正經(jīng)的說，“我發(fā)誓效忠的只是王上好吧？到現(xiàn)在我還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呢。搞不好是奸細(xì)，那咱們就是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總之你就是舍不得譴責(zé)你的英雄，如果她針對的是我，你心里就會好過一些對不對？真是自私又沒有底線的家伙！”肖絳翻了個白眼。
    練霓裳就笑起來。
    為了王上，肖絳這一次是怎么施苦肉計，又怎么設(shè)局，挖出了這樣一條潛藏的暗線，她是親眼看著的。還有之前，肖絳在講藝堂做的那些事情，那么新奇又有趣，不管她心里再怎么戒備，也對這個女人產(chǎn)生了好感。
    是個妙人啊！
    在她的認(rèn)知里，一般有趣的人都不會太壞。而且王上的態(tài)度在產(chǎn)生著微妙的變化，這樣說來，她和這個女人也是可以嘗試做朋友的。
    從戰(zhàn)場上的女將軍便成王上后宅的女人，她真的很無聊啊。有個有趣的人相處相處，也蠻不錯的。
    重要的是，王上這次能夠闖過生死關(guān)，這個女人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除了找出兇手之外，還有那個洗胃……
    對王上有益，對王上忠誠的人，她都樂意結(jié)交。
    “就知道你們不信任我。”肖絳斜了練霓裳一眼，“不過我不著急，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又不是即時片刻就去死，日子長著呢。”
    頓了一頓又正色道，“其實我倒覺得你可以把你的崇敬之情跟劉女好好表達(dá)一下，她知道自己沒有被人忘記，而且是被人尊敬著的，說不定感動之下，交代得更徹底一點。”
    “怎么能欺騙我的英雄？”練霓裳側(cè)目。
    “那么你的英雄和你的王上選一個，你怎么選？”肖絳笑。
    “王上！”練霓裳都沒有猶豫。
    這樣肖絳倒好奇了，高闖到底做了什么，讓他手下的人一個一個對他忠誠無二，就算為他去死也在所不惜。
    能形成這樣的領(lǐng)導(dǎo)魅力，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也不能說是欺騙，應(yīng)該說感化。劉女這些年的日子只怕過得不好，很可能還失去了非常非常重要，甚至比她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這才讓她變得更加偏激，情緒很不穩(wěn)定，也才容易被人利用。”
    劉女行事作為真的很極端，若在現(xiàn)代就必須看心理醫(yī)生。如果再有什么打擊和壓力，搞得精神分裂也不一定。
    肖絳想著，站起來邁步向外走，練霓裳就跟上來。
    “所以你是在救她，你在挽救她。不管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苦難喝絕望，她那樣的人，那樣低到塵埃里去卻不曾屈服于命運的人，絕對不應(yīng)該落得這樣的凄涼下場。”肖絳嘆了口氣，“英雄遲暮，美人白頭，雖然是無可奈何，卻也不一定要成為悲劇的。”
    聽到她這樣說，練霓裳的腳步就頓了一頓，神色也斂了起來。隨即就像想明白什么似的，眉目間豁然舒朗起來，快步追了上去。
    盡管劉女拒絕，可是自從知道了她的出身和經(jīng)歷以后，不管是老郭也好，祝飛也好，但凡和高闖一起打過仗的，對她都有了幾分尊敬之意。
    于是劉女沒有再蹲地牢，而是被關(guān)在上次她被抓的那個院子里。只是她的武功太高了，祝飛等人也不敢托大，布置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守衛(wèi)，院外的衙守軍也支會過了，門上更是重重的落鎖。
    劉女本人也依然戴著手銬和腳鐐，只不過房間里布置了簡單的桌椅，還擺放了茶水食物。
    練霓裳和肖絳進(jìn)去的時候，看到她正坐在椅子上發(fā)呆，眼睛就直直望著窗邊的光亮，食水都沒有碰過。
    她本來就是侏儒，身材十分矮小。經(jīng)歷了這一切之后，神情也很憔悴。現(xiàn)在看起來整個人都是委頓的，灰撲撲的一團。
    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生的欲望。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看到她的那一刻，肖絳就知道根本不必審問，劉女會把一切所知的都告訴她。
    “你不想活了對不對？”她就這么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不管旁邊的練霓裳多么目瞪口呆。
    “我猜想，你從小因為先天條件一定倍受欺凌，連活下來都很難吧？可是你不服輸，鼓勵自己奮發(fā)向上，當(dāng)你終于要有所成就的時候，你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燃起了你巨大的希望。”肖絳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