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其樂(1/1)
被套馬索緊緊捆住了雙手,繩子的另一端系著狼主坐下的金鞍。大木落覺得自己像一條喪家之犬,踏著昏黃的月色,跟著歸營的馬隊一路跌撞顛簸。。。。。。
清冷的晨霧打濕了單薄的衣裳。沿途的景物匆匆劃過晃動的視線,遠遠望見修葺一新的城門。衰草叢生的斷壁間,紛飛的落英被沖破云端的朝陽照得赤紅,往事如昨,佛殿的五株櫻花卻已成了愛情的遺物。
耶律堯骨抱著偎在懷里熟睡的天德下了馬,徑直進了御帳。遂即傳下旨意,將觸怒天威的女人綁在營地中央的木柱上。
周身鞭傷累累的王世廉突然張大了雙眼,幾乎停跳的心臟猛烈地搏動起來。詫異地打量著任人宰割的女子,心里暗暗自責:或許他們是真的弄錯了,這名女子確系一名逃犯,什么真情、專寵不過是捕風捉影的傳聞罷了。那樣一個狂傲不羈的男人,怎么會有感情呢?
后悔當初沒有聽從她的勸告,害了自己,更連累了她。。。。。。
整整半日,捆在一旁的女人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呆呆地望著眼前五步開外的地方,一言不發。
對方心里大概恨死他了吧?趁著午飯時看守換崗的空當,小聲詢問道,“你還好么?那狗皇帝沒有為難你吧?”
女人微微側目,淡淡瞟了他一眼,視線再次落回之前的地方,沒有答話。
夜幕降臨的時候,安扎在斷壁間的營地再次點燃了篝火。御帳內隱隱傳出娃兒的哭號,空氣里彌漫著烤肉的味道。。。。。
不久,那個身著異族華服的契丹狼主再次現了身——
上半身西域精工,下半身湖州織造,肩頭搭著毛色細膩的裘皮賈哈,金飾上極盡奢華的寶石,腰間的錯金玉帶銙,處處彰顯著契丹天子富有四海的囂張氣勢。
王世廉匆匆略過踏月而來的挺拔身影,側目瞥向綁在一旁立柱上的女子。對方小臉煞白,突然張大的眸子里糅雜著哀怨、蒼涼與惶惑。。。。。。
轉眼間,那惡主已停在了她的眼前,低啞而邪氣的嗓音震蕩著清冷的夜色,“天德一直哭個不停,擔心朕會將你處死。”微微躬身,湊近半尺鎖定女人飄忽的視線,“朕該怎么回答他?朕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大木落微微低頭,卻被輕輕摩挲著下頜的長指蠻橫提起,對視著比夜色更加黑暗的深瞳,屏息回應道,“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或許,這六年的時間我已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不再害怕失去,所以不愿費力迎合。。。。。。”
“為什么?”凝視著女人空洞的眸子,那里面竟尋不到他的影子。
“愛情熄滅了,再不奢求什么。曾經那樣委屈自己,作踐自己,不過是因為舍不得。而今,無所謂愛怨,亦無所謂離合,我已習慣了守著簡單的日子自得其樂。”
“不愛了?你是說——結束了?”事實證明,他是無人能勝的王者,可他為什么高興不起來呢?他沖破重圍終于獵獲了母鹿,恍然發覺收入囊中的只是一副僵冷的軀殼。追逐,爭奪,他執愛的只是一份榮耀么?
女人黯然垂下雙目,像極了明王樓里的菩薩,微露貝齒,柔聲念誦道,“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怖,命危于晨露。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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