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典籍放回原處，鄭氣緩步回到郎猛身邊。
    “老師，幫我們弄來這些應該花了您不少心思吧？讓您費心了。”
    郎猛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他沒有先回答鄭氣的問題，反而把目光投向了還有些神情恍惚的王乾玉。
    “小王啊～感謝你大老遠把我女婿急需的修煉資源送過來，既然東西已經送到，沒什么事你就早點回去吧。”
    說著，他伸手在虛空中平平一掏，一提十二瓶裝的某哈哈牌礦泉水出現在他的手中。
    戳破塑料包裝，郎猛仔細挑出里面在運輸途中被硌得稍微凹陷變形的兩瓶，想了想又把其中一瓶放了回去。
    “小王，你大老遠來一趟，我們新海仙班也不是什么不講人情逝故的地方，來，這瓶一氧化二氫精華液你拿上，路上補充點營養。”
    “……好，多謝郎老師了。”
    雖然明知道這是在戲弄自己，但考慮到人界狼嗥喜怒無常的名聲早已在整個仙班乃至八荒世界聲名遠播，故而這種連旁觀的鄭氣都覺得有些過分失禮的舉動在王乾玉看來卻好像是理所當然一樣。
    等到王乾玉走遠，郎猛見鄭氣的眼眸中滿是疑惑，不由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想不通我為什么要那樣逗他？還是想不通他為什么會欣然接受？”
    鄭氣茫然點頭：“兩個都有。”
    按在學生肩頭的手掌再拍兩下，郎猛臉上的笑容愈發開懷：“小鄭氣，老師今天就給你再上一課——知道你在從前的高中班級里為什么不受同學們待見嗎？當然，我說的是男生。”
    “……不知道。”
    “因為你不懂得做人。”
    “不懂……做人？”
    “沒錯～”
    郎猛收回手臂，抬指朝下方輕輕一點，地上堆放的書籍和箱子就這么憑空漂浮到了他的身邊。
    眼神示意鄭氣跟上自己，郎猛一邊往回走一邊略帶感慨地說道：
    “年輕人，現實并不如同你想象的那樣簡單，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故事通常只會出現在童話里，為什么你會覺得自己幫了別人，別人就會記得你的好呢？”
    “難道不應該這樣嗎？”
    郎猛搖頭：“你的做題家思維過于簡單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應該’，只有活該，如果你理解不了，那咱們就來換個說法——你覺得男人突然對一個陌生女人獻花表白，那個女人就應該答應那個男人嗎？”
    “對啊，而且這個我試過，不用送花也行的。”
    郎猛：“我TM……”
    看著老師的額角嘣起一道青筋，鄭氣滿臉茫然。
    講道理，他一直覺得談戀愛這事挺容易的。
    五年前他和老爸兩個人去西疆新陸州旅游，在那認識了同樣去那邊旅游的胖子，兩人一見如故，當天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后來因為遇到了沙漠風暴，旅游團不得不在小鎮旅館里停留幾天，他和胖子閑得無聊就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胖子讓他向出門之后看到的第一個女人表白，他覺得好玩就照做了，結果嘛……
    呵呵，直到現在他都對那晚和老爸倉惶逃出小鎮時的狼狽記憶猶新……
    沉默良久，郎猛幾次高高抬起手掌又猶豫放下，好半晌才默念著不能和年輕人一般見識，面色古怪地收回了攥緊的拳頭。
    “臭小子，總之你記住，這個世界不是你付出了就會有回報的！
    心存良善是好事，但別忘了有一句話叫‘升米恩，斗米仇’，永遠不要低估人類的劣根性！
    假如老好人當得次數太多，讓別人對你的幫助形成了習慣，那么等到哪天你累了，想要休息一下沒有幫助別人的時候，他們就會覺得你之前的所有付出都是裝出來的，進而對本身沒有義務幫助他們的你生出忌恨。
    而假如你平時表現得不近人情乃至小肚雞腸一點，讓所有人都覺得你是個不愿吃虧的人，那么等到哪天對方真的碰到難事，你只要稍微拿出一點自己原本并不在意的利益幫他一把，那個人就會覺得你為了他而違背了自己的‘原則’，進而對你感激涕零了～”
    鄭氣聞言苦笑。
    老師剛剛說的那些道理雖然聽起來有些偏頗，但確實一語點出了他的癥結所在，他和高中同學的關系的確是在某次班主任找他談心，不讓他再借作業試卷給別人抄襲之后驟然變差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打心底不愿意學著對方那樣裝出一副喜怒無常的樣子，哪怕那樣會讓他的“朋友”顯得更多一點。
    郎猛暗暗觀察，見鄭氣表面上一副深受其教，實則眼神渙散，根本沒有聽進自己“諄諄教誨”的樣子，非但沒有失望，反而越發欣賞地暗暗點了點頭。
    沒錯，如果純以功利角度計算，他剛才說的那種處世方式的確最能兼顧自身利益和人際關系。
    但這種處世方式的核心卻是假定了所有人都是只會盲從與劣根性的庸人，并沒有考慮到那些明心見性的聰明人。
    打個比方，為什么鄭氣在高中同學的圈子里不受待見，而諸如戴勁、李霽月、皮秀之、米雪兒乃至他郎某人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卻越來越好？
    是鄭氣的為人處世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