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2)
比自己的親孫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路川也算是有孝心,雖然身在西北,好歹是趕上了,自今日起未曾離開病榻半步,好好的陪著老人走過了最后一段時光。
五月初六,畫戟森森鎮八荒,三世溫侯姚魏姚老爺子結束了他平凡卻又不平凡的一生,享年七十三歲。
五月初七,孝宗皇帝朱佑樘駕崩于乾清宮,享年三十六歲。
姚老爺子去世之前,姚婞在堂前盡孝,姚老爺子去世之后,辦理完喪事,姚婞就回京去了。眼下正是改朝換代之時,最容易生出禍亂,他不在京,有很多事別人是很難處理的。而且聽說三月時,李相李東陽上言斥外戚,卻被孝宗下了錦衣衛獄,還是內閣大學士謝遷力保,才得釋。幼主年少,奸佞未消,切不可讓他們趁了方便。
逝者已矣,留下的人縱然萬般悲傷,也既不能讓他們復活,又不能隨他們而去。
背負悲傷的生活還得繼續。
姚老爺子死后,偌大的姚府就空了,只有路川一個人待在里面,早晚續香,供奉靈位,遲遲不肯回家。
倒也不是真的不敢回家,姚嫻說是那樣說的,可就這么一個兒子,能真舍得打斷了腿?
他是舍不得這個地方啊。
姚嫻和路修遠也知道兒子的心思,故此也沒有勉強。
路川就這樣一直待在姚府,早晚練劍,白天讀書,倒也自在。
雖說足不出戶,但時常有冷龍嶺的兄弟傳消息進來。
起初他聽說正德皇帝朱厚照聰慧過人,知道好歹,在李東陽,劉健,謝遷三位托孤大臣的輔佐下大赦天下,整頓朝綱,一切井然有序,心中十分高興。
后來得到的消息卻逐漸變了味道,說朱厚照喜愛聲色犬馬,怠于朝政,赦免啟用了一大批先皇貶過的罰過的太監,以其中八人最得寵信,號稱八虎,八虎中又數劉瑾最不是東西,四處搜尋飛禽走獸,凈教些不上道的東西。
二月二十三,內閣首輔劉健奏請勤政,不理。
四月初八,兵部尚書兼領十二團營馬文升、劉健又請,還是不理,馬文升一氣之下辭官致仕。
四月十一,南京兵部尚書兼戶部尚書王軾致仕。
五月初三,戶部左侍郎王儼致仕。
五月初五,南京工部尚書李孟旸致仕。
五月十七,兵部尚書兼十二團營劉大夏致仕。
六月初五,刑部尚書閔珪請求致仕,不許。
九月十五,劉瑾代王岳升任司禮監掌印太監,設內行廠,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等領東西廠及宮中軍務,權傾朝野。
九月二十六,宮中傳出有江湖俠士入宮刺王殺駕的消息,刑部督捕司主事姚婞受到牽連,下昭獄,當夜死在獄中,錦衣衛對外稱其畏罪自殺。
路川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愣,隨后便哈哈大笑起來。
他不是瘋了,他一點都沒瘋,他是笑冷龍嶺的兄弟可笑,竟然還能傳來這種消息,這消息明顯就是假的。
姚婞是何許人也?說是江湖上的皇帝可能有點過,但也差不了多少,錦衣衛敢拿他下獄,除非他們的昭獄不想要了,除非他們連腦袋都不想要了。
至于畏罪自殺,就更不可能了,姚婞乃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變的人,有什么罪能讓他有所畏懼?
想到這里,路川心中坦然,關上府門,向自己家中走去。
沒等他走到家門口,便聽到院里傳出女子凄厲的哭喊聲,路川臉色頓時大變,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進去,進門一看,母親姚嫻已經泣不成聲了,就連父親也雙眉緊鎖,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屋里還站著一人,也哭得一把鼻涕兩行眼淚的,路川認識,他在鶻嶺上見過,此人名叫姜詩,乃是舅舅姚婞的心腹人。
此時路川已經顧不上禮數了,上去一把抓住姜詩的手腕,厲聲問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姜詩斷斷續續說道:“我叔父姚婞死了。”
路川頓時臉色大變,指著姜詩的鼻子罵道:“狗東西,誰給你的膽子在這里胡說八道的?啊?我舅舅乃是天下武林第一人,他怎么可能會死?怎么可能會死!”
“路世兄,是我,是我親眼看著他老人家從昭獄里面抬出來的。”
“抬出來?抬出來的就一定是死人嗎?抬出來……”
路川再也說不下去了,冷龍嶺的消息是這樣,從京城來的姜詩也說是這樣,他實在再也找不出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了。
常言道,金風未動蟬先曉,暗算無常死不知。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是人,是要吃飯要睡覺活生生的人?
若是被幾十名絕頂高手圍攻,或是中了毒,亦或是動用了軍隊,恐怕縱然有三頭六臂也……
“都怪朱厚照這個無道的昏君!”
路川倒提寶劍便沖了出去,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路世兄,路世兄……”
是日夜晚,趁著星辰的微光,四匹快馬從金陵官道上,向北飛馳而去。
路川,姜詩,路修遠,姚嫻,得知了這樣的消息,誰都坐不住。
姚嫻懷中還帶著姚望,這個年僅五歲的苦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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