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笙簫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雙目中幾欲要噴出火來。
    “我媽給過你那么多的幫助，沒有她，根本沒有你夜庭宇的今天！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還敢做出那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你很自豪嗎？你為你自己的手段感到驕傲嗎？你還要給我講述，你要講什么？將我媽當初是怎樣付出的一片真心，而你又是怎么踐踏的嗎？你還有一點羞恥心嗎？”
    夜笙簫心中氣血翻騰，一字一字擲地有聲。、
    夜庭宇的臉色籠在陰影中，明暗交錯的看不清楚。
    他一時間并沒有發聲，片刻后才開了口。
    “恩將仇報？感恩？夜笙簫，你知道我夜庭宇平生最恨那幾個字嗎？”
    夜笙簫冷哼一聲，一個正眼都沒有給他。
    夜庭宇自己說了下去。
    “就是你剛剛說的，感恩，我這一生最恨有人在我身邊耳提面命，讓我報恩！”夜庭宇整個人像是陷入某種魔障之中，神色已經變得不正常，逐漸癲狂了起來。
    “是啊，你媽是嫁給了我，她堂堂的譚家大小姐，譚姐的掌上明珠，是嫁給了我，但是她是自愿的！自愿的你們懂嗎？就因為她杜清雅大小姐嫁給了我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所以我就應該感恩戴德了是嗎？我就應該時時刻刻卑躬屈膝的供著這尊大佛是嗎？”
    夜庭宇嘶聲大吼。
    “我得每天過的戰戰兢兢，我得沒日沒夜活在杜清雅可能馬上一腳把我踹開的恐懼中，我得唯命是從，不然我就會重新變得無所依傍，重新變回那個生活在貧民窟的窮小子，重新受人唾罵，重新滾回爛泥里，是嗎？”
    這些話夜庭宇從來沒有對人說過，就連一旁的夜曉的也驚呆了，怔怔的看著臉上不知道是哭是笑的夜庭宇，仿佛已經不認識這個人。
    夜庭宇的目光倏地又變得陰狠。
    “可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與其等著別人來左右我的命運，與其每天惶惶不安的等著頭頂的大刀落下，不如直接把命運握到自己的手里！只有我爬到塔尖，只有我把東西都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我才不會從云端再跌入爛泥里！”
    他說完看向了夜笙簫，后者臉上全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她看著情緒激動的夜庭宇，冷冷的開了口。
    “所以這就是你草菅人命的借口嗎？這就是你為自己找的理由嗎？母親離世后，你每每半夜想起她，再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時，就是用這些理由來安慰自己的是嗎？”
    夜笙簫的語氣雖然不重，卻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直接插進了夜庭宇的內心深處。
    即使他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也必須承認夜笙簫確實戳中了他的痛處。
    于是他更加惱羞成怒。
    夜庭宇看著面前高高在上的夜笙簫，看著這個一直站在道德制高點的女人，看著這張與杜清雅神似的臉龐，突然間笑了。
    夜笙簫這下越發確認眼前的這個的男人已經不正常。
    “我用不著安慰自己，夜笙簫，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就算老天讓我重新活一次，重新給我一個機會，我照樣會做出當年的選擇，我沒有半分后悔！這世上本來就各有各的路，我的出生決定了我后來的一切，我不要做被人踩在腳底的爛泥，我要做的事人上人，為了這個目的，我可以不擇手段！”
    他一順不順的盯著夜笙簫。
    “你現在覺得我惡心，很鄙夷我是不是？但是你別忘了，你也是我夜庭宇的種！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這是你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的事實！你本質上是跟我一樣的人，一樣不會輕易屈服，一樣奮力往上爬的人！你真的以為你跟我有多大的不同嗎？就憑你，別想來指責我！”
    對比起夜庭宇整個人宛若癲狂的神態，夜笙簫一直是冷靜的。
    她嗤笑夜庭宇的荒唐，也發現這個男人是真的已經無藥可救。
    她突然感到了厭倦，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跟一個聽不懂人話的畜生在這里浪費時間。
    她覺得不值。
    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人即使生活在暗無天日的陰溝里，依舊想要抬頭仰望星空，也確實能夠憑借自身的勤懇和努力改寫自己的命運乃至后輩幾代的命運，但是有些人，像夜庭宇這樣的人，恰恰相反。
    他們出生在爛泥里，只會一輩子沉淪在爛泥里。
    即使中間有過短暫的翻身，即使已經改變了外部的環境，但是他們的內心從來沒有離開過那灘散發著惡臭氣的爛泥。
    所以他們很快就會迷失，所以他們的心自卑的從來不敢抬頭，所以他們天生冷血，不懂愛和被愛，更加分不清真情和假意！
    他們自私自利，只會利用別人作為自己的墊腳石，只會親手毀掉那些彌足珍貴的感情，他們永遠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永遠都在為自己找理由。
    他們自己活不成個人樣，還以為別人也都一樣。
    愚蠢至極，又可悲至極。
    說白了，他們終其一生，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那灘爛泥！
    所以再多的話都是對牛彈琴。
    所以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醒悟。
    夜笙簫在來之前，心里原本是有些稀薄的希冀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