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蕭時欽的時候，沐橙差點認不出來。
    他的整張臉都是浮腫的，上面布滿了紅疹一樣的東西，即便隔著距離，她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不正常的熱度。
    但他的唇是白的，人也很瘦，睡衣套在他身上都顯得空落落的。
    被人從面前扛過去的時候，沐橙看到蕭時欽的眼皮似是動了動，手朝著她的方向抬了抬，像是想來抓她。
    可終究抵不住重力的限制，沒堅持兩秒，就重重垂落了下去。
    沐橙看著那手，心口莫名一顫。
    秦悅跟在后面，從房間里出來，掃了她一眼，站到她身側，看向兵荒馬亂的樓下，說：「沐小姐，你真的放的下嗎？」
    放的下誰？
    秦悅沒說，但沐橙聽懂了。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是，可喉嚨口一陣艱澀，好像有什么東西堵著，她怎么用力都發不出聲來。
    醫生這會兒已經把蕭時欽放到了車上，阿姨匆匆忙忙沖進屋，抬頭往樓上看了眼，而后噔噔噔跑上來，拉起沐橙的手就下了樓。
    「沐小姐，醫生說得盡快送先生去醫院，不然有性命危險。」
    說著，不由分說把她也塞進了車。
    蕭時欽和醫生坐在后座，兩個都是大男人，沐橙再進去的時候，明顯有些擠了。
    但蕭時欽就像是本能似的，哪怕昏昏沉沉的，沐橙剛坐下，他仿佛聞到味兒一樣，人就靠了過來。
    醫生見狀，識趣地轉去了副駕駛座。
    蕭時欽沒什么力氣，靠在沐橙身上。滾燙的嘴唇貼著她頸側的皮膚，無意識地蹭著。
    粗重的喘息聲中，蕭時欽喃喃地重復著「不要走」。
    沐橙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脹，袖子底下，她頓了下，手慢慢攥住他的。
    別墅出來就是沿海公路，平時基本上沒什么人，司機把車速放的很快。
    一直到進入市區，隨著車流量增加，速度才降下來。
    沐橙偏頭看向蕭時欽，他合著眼，已經神志不清，氣息也很虛弱，但嘴巴還在嘟囔，像是全憑著本能在說。
    她掃了眼他紅腫的臉，問醫生，「他的臉怎么會這樣？」
    醫生回過頭，「貓毛過敏。其實他的癥狀挺嚴重的，但只要遵照醫囑，按時按量吃抗過敏藥就行，但他不聽醫囑，一直就這么拖著……」
    醫生的語氣不大好，話里帶著明顯的譴責，譴責患者不配合，家屬不盡心。
    到了醫院，蕭時欽直接被推進急診室。
    驗血驗尿，以及其他一系列檢查，最后被安置到了病房。
    這些都有司機老賀在弄，辦理住院、費用等都不需要沐橙費心。
    護士給蕭時欽掛上輸液瓶，交代了兩句，就合上門出去了。
    老賀認真記著要點，沖沐橙說：「沐小姐，這里有護工，我先送你回去吧。」
    沐橙幫蕭時欽把被子壓了壓，頭沒有抬，說：「我留下來。」
    兩人之間的事，老賀是看在眼里的，心想著要是自家老板醒過來，看到她陪在床邊，肯定比看到自己高興。
    于是點點頭，也沒再堅持，「那好沐小姐，我就在車里，要是有什么事，喊我一聲。」
    臨走前，老賀把陪護床搬到病床邊上，之后才轉身離開。
    時間這會兒已經很晚了，外面的走廊也安靜了下來，房間里靜悄悄的。
    沐橙把白熾燈關了，只剩下能看清輸液情況的壁燈，然后在陪床上躺了下來。
    ——
    蕭時欽燒得很厲害，整個腦子都是渾的，但他還記得跟秦悅的賭。
    她問他敢不敢試一試，賭沐橙對他并不是全無感情。
    蕭時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這個答案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他太想知道自己在沐橙心里，到底有沒有分量，哪怕只有幾分也好。
    秦悅去找沐橙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后面。
    沐橙自始至終都沒說什么話，但蕭時欽知道，她在收拾東西。
    果然，她那么想逃，現在終于有機會了，怎么可能不走？
    蕭時欽感覺全身都在疼，但最疼的還是心臟。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極致地拉扯，收緊，他嘗到了窒息的味道。
    那種窒息感，哪怕他已經恢復神智，心口遺留的鈍痛感還在繼續。
    蕭時欽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邊上的護士察覺到動靜，走上前，見他面色有異，忙問：「哪里不舒服？」
    蕭時欽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才把視線投過去，嗓音略微帶著點啞，「沒事。」
    護士對照著手里的單子，先是喊了聲他的名字，得到回應之后說道：「今天還有三瓶藥，我現在給你進行輸液。」
    蕭時欽無所謂，任由著她動作。
    突然，眼角余光瞥見邊上，陪護床上搭著一件外套。
    他瞳孔猛地一縮，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把正找注射位置的護士嚇了一大跳。
    「你……」
    蕭時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剛才誰在這里？」
    他眼底浸著狠厲，眼尾卻泛著紅，抓著護手的手力道很大。
    護士什么樣的病人沒見過，最開始驚嚇